于尧说翻脸就翻脸。
恶魔的脸我在眼前放大,他的眼睛像雪山苍鹰一样冰冷狠戾,待到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我痛呼一声,利刃入骨,疼得倒吸凉气。
于尧翻开我的手,玻璃片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他收了周身的戾气,又开始得意地笑,“若若,怎么不长记性,这又是从哪里拆下来的?”
那是我从最左边房间的玻璃花窗上掰下的小碎片。他刚刚欺身过来,我本来是想割他的,不料他提前洞悉了我的意图,用力捏住我的手,结果就是,玻璃刃在我手掌心里深入血肉。
我果然不适合打怪,更不是这个混蛋的对手。我疼得要哭了,他都没放过我。
于尧按住我的肩,将我压在深蓝色长条沙发上,我手脚都动不了,殷红的血顺着我的指缝滴滴答答落地。
他挑开我的头发,笑得很有侵略性,“若若,为什么还是这么调皮呢?疼吗?”
我叫道:“放开我!”他整个身子很有份量地紧压着我,我反感这个男人的身体接触。
他的手很凉,落在我脸上,我嫌恶地侧脸,却躲不开。他眼里的意欲如此赤裸,我怒喝道:“你敢!”
他掐了我一下,无比轻浮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若若,我疼你的。”男人的种种暗示再明显不过,我又气又恼,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的唇越来越近了,我抿紧了嘴,怒视着他,他饶有情绪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巨大的屈辱感和委屈,我的泪顷刻下来了。
我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我不要别的男人亲我,我要难过死了。
于尧皱了皱眉头,颇为扫兴。他一起身,我翻落在地上,握住伤口一直哭。
我越哭越伤心,而且我手上的伤口真的好疼,流了好多血。
“别哭了!”于尧烦躁地走了几步,回头见我还是哭,威胁道:“再哭就把你的手指砍下来。”
我哭得更大声,又疼又屈辱,我这个仙女太惨了。
于尧恼了,一把拽起我,拉我到楼下,大叫道:“拿把刀过来。”
我止了哭声,他转身讥笑道:“怕了?”
我咬牙,只恨自己不是执刀人,我说:“我宁愿断手断脚,都不要你这个混蛋非礼我!”
他点了点头,“好,有骨气!”
那个女人很快递给他一把水果尖刀,他将我的左手按在桌子上,比划着,“切哪根呢?都长得这么好看,怪可惜的。”
我身上汗淋淋的,时冷时热,他感到我在打颤发抖,讽笑道:“还是怕了。”
我半天才说得上一句话来,“我是很怕,但我不会求你的!你欺负我,俞舟会给我报仇的,你等着!”我承认心里胆怯,一个男人拿刀要砍我的手指,不怕才怪。
但我就是怕得要死,认怂不认输。
于尧回手将刀子贴在我脸上,冰凉凉的,妈耶,我要破相了。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他说:“放心,我舍不得,你要是变丑了,我还怎么用你气死周俞舟?”
俞舟,我心里默念了一声,头脑一阵眩晕之后,失去了知觉。
梦中到了一片玫瑰花丛中,烟雾弥漫,有人向我走来。我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却离他越来越远。
花色鲜红妖娆,梦境迷惘。
不过,还好,我醒来时十指犹在,右手也已经包扎过了。
那个女人在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脚,然后给我穿袜子,看到我醒了也不说话。于尧不在,我起身说道:“谢谢,我自己来。”
她好像没听到,继续给我穿袜子。我问她,“姐,怎么称呼你?”
“于尧呢?”
“他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我问了好几句,她都没有任何反应。我明白了,她只听于尧的。
下午三点,我伏在沙发上小憩,战战兢兢,枕戈待战的状态,睡得并不安稳。
日光西斜得早,落落余辉,日影在墙壁上重叠。我被饿醒了。
那个女人做了晚饭,只摆放了一副碗筷,看来于尧今天是不打算回来了。
我尝了一口,就扔了筷子,混蛋,这饭菜的味道和中午时一模一样,明明是出自一个人之手。鱼目混珠,虚心假意。
那个女人过来给我换筷子,我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去哪儿了?”
“这里是洙江吗?”
宜市很多富人喜欢在洙江建立自己庄园似的房子,这里是郊外,我猜想,这里是于尧在洙江的栖身之地。
女人面目冷淡,我们对峙了半分钟,她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我投降了,于尧是个狠人。
不知道于尧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既来之,则安之。我上了二楼,找了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拿了两床新被子,铺在沙发上,用来就寝。
收拾妥当后,反锁了门,又挪了许多重物在里面顶着。洙江距离市区不远,于尧可能随时回来。
我一天之内昏倒了两次,又流了那么多血,格外不舒服。虽然无梦,但是睡到半夜,心悸不已,喝了两杯水,才稍微舒缓。后半夜睡得沉,于尧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他坐在我手边,神色沉沉,我感到周身一阵冰凉。
那个女人又做了一桌子菜,她似乎一直在根据我的口味调整饭菜,也是,能在于尧手底下做事,心思肯定不简单。
但我这次吃得更少,胃里有些闹腾。于尧没吃,从我早上醒来,于尧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去换衣服,半个小时后,跟我出去。”
我挑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换上,他见我依旧穿着来时的大衣,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车子进入市区,我们谁都没讲话。
宜市最近在办菊花展,人挺多的,路况很堵,反正就是秋高气不爽。
于尧的司机不知是有意无意,没有走大道,反而选择绕行,这一条路线经过两个公安分局和法院,太嚣张了。
我发泄地踹了一脚,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司机递给他一个东西,是我的手机。
我紧张道:“你拿我手机要干什么?”他侧身拉过我没有受伤的左手,将手机放在了我手心里,然后,继续闭着眼睛向仰躺着,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我倒要看看他居心何在。我将手机揣在兜里,索性也翘着腿,抱肩向后仰躺着。
车子停了,早有人在等着接待。我们下了车,穿着西装革履的人分站在两旁,热情道:“于总好。”
这里是一家即将正式开业运营的大商场,场面隆重,红毯、鲜花、礼乐响彻整条街。
我突然觉得一切那么不真实,这里真的是宜市吗?阳光耀眼,空气热闷,所有的人都笑得这么虚伪,而于尧更是神秘莫测。
他上次拐我去新吴,颇有顾虑的样子,这次却大摇大摆地带着我在宜市出现,还是这种公开场合,我暗暗思忖,他这是有恃无恐,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拉着我走到红毯中间,我听着他和那些人寒暄,别人都很讨好他的样子。
人很多,他把我攥得紧紧的,不容我逃。开玩笑,光天化日之下,我逃定了!
“若若,你来剪吧。”我恍惚时,于尧放我手里一把银光闪亮的剪刀,我怒道:“我想给你一剪刀!”
他笑了笑,笑得很不好看,他真的不适合笑。
“于总,这位小姐是?”
在一群吃饱撑了的人询问中,于尧不轻不重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于太太,也会是这家商场的女主人。”
“我不是!”我气得跺脚,但我的声音太弱小,完全被湮没在欢呼鼓掌声里。
他从背后握住我的双手,和我一起剪彩,无数个闪亮的相机对准我们,咔嚓,咔嚓。鲜红如血的条幅在我们手中被剪断,彩纸漫天张牙舞爪,破碎而落。
于尧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死定了,这应该是我的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