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宜市热得过分,几次迎来高温预警。刘某某的案子翻页之后,领导们很贴心地给我们减压。周五不上班,大家白天自由活动,晚上一起去中院看文艺汇演。
姜静和法院的几个女同志一起出了个古风舞蹈节目,她还是领舞的,为了让她艳压群芳,我这个助理一早就到后台帮她上妆了。
姜静很美,明媚大气,不需要怎么捯饬,就很出彩了。
我正走神,姜静拉了拉我的手,问道:“若若,你最近怎么了?蔫儿蔫的。”
我随口道:“天热,犯困,心里烦躁。”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把头发扎起来后很显年轻,但眉目黯然,精气神不足。
“静静,糟了,我弄丢了一只耳环,刚才还......”柳言言进来后看到我也在,噤了声。
自从上次我很没道理地发脾气之后,我们见面总有些尴尬。
我主动缓和关系,问道:“掉哪了?我来帮你找。”她会意,笑了笑,拉住我的手道:“好像就在这边,一转眼不见了……”
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泛泛之交,不必认真,不必太执着。多些笑脸,让自己开心,也让大家开心,就很好。
只是,偏偏情字最是忧心累人。
宜市公检法队伍很年轻,同志们为这次文艺演出热情满满,嘻笑打闹,欢声笑语里我显得有些颓。
说起来,我和周俞舟并没有谈恋爱,谈不上拥有,可我有种失去了他千万次的心痛。
出了化妆间,我想去洗把脸,刚转角,一杯冷饮从天而降。
“师姐”,方涵笑得很可爱,我心里突觉惊喜,问道:“你们也来啦?”
“对啊,洋哥他们还出了节目呢,待会儿就能看到了。”
我笑着点头,方涵又道:“师姐,你不会以为我们一群糙汉子,跟文艺汇演不搭边吧。”
“哪有?早知道你们都是能文能武,多才多艺的。”
比如张子洋不但能打,他还会弹吉他、吹陶笛,所以桃花运特别旺。
不过我们方涵并不比他差,方涵给我买的蜂蜜柚子茶,加了少冰,凉而不伤,真贴心。
“师姐,你怎么好久不去找我们玩了?”我知道方涵话里的意思,他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周俞舟了。我脸一红,若无其事道:“你们忙,不便打扰。”
难得聚起来热闹一次,宜市公检法的人来得挺齐的,不断有人跟方涵打招呼,我们一起向大厅走去。
大厅也并不凉快,我们两个索性站在冷风口吹热。没人注意我们时,方涵低声笑道:“师姐,你这样做事可不好,撩完就跑,有人可被你害得得了相思病。”
“哪儿有,别胡说。”听到方涵这话,我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忍不住欢喜。其实,这么久不去找他,各种情绪来回斗争,我心里挺难受的,需要方涵这样聪明、贴心的人,答疑解惑。
“师姐,你脸红了,你别骗我啦,我早就看出来啦!”方涵说,他有好几次看到周俞舟想发消息给我,不知为何,周俞舟最后只是盯着微信对话框发呆。
“还有上次,在法院门口远远看到你,我们局长脸上明显有了笑意,谁知你转身就走了,他半天没有跟我们讲话……”
如果,方涵说的都是真的,那周俞舟是喜欢我的。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活灵活现在他面前,他眼里的温柔和深情,怎么可能是因为晓如的缘故。
方涵的话犹如神助攻,这个想法一占上风,一盘僵局顷刻拨云见月,柳暗花明,我又活过来了。
我很自责,我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疏远他呢?
那些过去,注定无法参与了。他已经在向前走了,我又何必困着自己?
还有,喜欢就该在一起啊,我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些?他本身就是个很纯粹的人,不世俗,不贪恋名利。
在我之前,他又不是没有遇到过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他能喜欢我,就是喜欢我了,仅是因为喜欢。方涵说得对,撩完就跑,太没诚信了,我错了,我不该退缩的。
正厅光滑的墙壁上映出女子的模样,抿嘴浅笑,是何若独有的眉飞色舞。
“师姐,你待会儿坐在中间后排。”
我问为什么,方涵笑而不语,跑开了。
舞台上的音乐声渐渐轻缓,我刚坐下,观众席上的灯光暗了。台上主持人还在报幕的时候,有人在我身边坐下了。
我看了他一眼,心动如初。
克制了一个月,那些柔且韧的情愫早已深埋心底,此刻在悄无声息地疯长。
“听说何小姐最近在忙着相亲,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中意的?”他话语酸溜溜的,明显吃醋了。
此时,我原谅我妈了。
我妈前一段时间来宜市,不由分说地给我安排相亲,我既不情愿又不配合,母女俩天天闹得跟打仗似的。
我轻叹一声,颇为无奈道:“没有,可能是心里还是想着某个不该想的人吧。”
他有些当真了,紧张道:“怎么是不该想的?那句非你不可,现在不作数了吗?”
我绷不住笑了,“作数的,永远作数,就怕某人不配合。”眼前人不会甜言蜜语哄人,却轻易牵动七情六欲。
他轻笑一声,握住了我的指尖,我很是乖顺地滑进他掌心里,和他十指相扣。多日的相思,执子之手的一刻,我激动得有些想哭。
他看着我笑,是我梦中的模样,我眼里也只有他,此时此刻,与子成说。
汇演开始了,灯光绚烂,彩裙飞扬。坐在前排的人拍手叫好,后排人少,灯又暗,没有人注意到拉着小手,情意绵绵的我们。
姜静她们穿着水蓝色的留仙裙,转身抛袖,翩然起舞。有人唱起了歌曲《思美人兮》,趁年华未散尽,摘得芙蓉与共,莫让憾事绕心中。
凉凉缓缓的曲调,让我又想到了那句思君不见下渝州。
“俞舟”,我轻唤了他,他应了一声,我心变得很柔软,安宁欢喜。
“你听过这首歌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说道:“若若,你唱给我听。”我柔声道:“好”,如果可以,愿意天天唱歌儿给他听,致我们纯粹无暇的爱。
等到张子洋上场的时候,我根本没认出来哪个是他,周俞舟说第二排中间那个是的。
张子洋是特警,他穿上制度,表演了一段高难度狙击动作,人枪合一,气场A爆了,台下惊呼声不断。
不知道姜静看到有没有什么想法,我邪恶地脑补了一下。
表演快结束的时候,我和周俞舟提前离场了。
我们路过眉湖的时候,清风朗月,风吹过大片的荷花荷叶,幽香浮动。
我说想下去走走,他停了车,陪我绕着湖边的小路走。
一盏盏飞鸟湖灯散发着柔柔的光芒,微风凉疾,夜静谧又美丽。
我抓着他的手,在湖边的石块上跳来跳去,开心得像孩子。
“方涵说,你得了相思病,是真的吗?”我站在石块上,和他平视,不错过他眼中任何变化。
“是真的”他回答得很诚实,样子有点儿呆萌,“若若,我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了?”
我想了想,故意道:“我去找你,看你也不是很开心啊,那我就不去了呗。”
夜风贴面而过,他胳膊稍微用力,我轻柔地跌进他怀里。他眼睛里漾着轻快的笑意,说:“如果和仙女在一起还不开心,那我大概想上天。”
我得意地笑,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月光里他的神色格外温和,他轻轻唤我,“若若”,月色浪漫。
“相思病,只有我的若若才能解。”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从何时起,就那么想我了,想每天见到我。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念着他,我抱着他久久不舍得松开,心动,心念,心不舍。
我说:“俞舟,我们正式谈恋爱吧。”
他说:“好。”
“仅在朋友范围内公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傻丫头,你可不是麻烦,你是我的仙女。”
我咯咯地笑,“俞舟,我爱你。”
相遇得这么迟,余生的每一秒都要好好相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