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绿星上的黑塔军队全军覆没之际,蒂拉特洛皇帝再次向本土行星发表了讲话,他表示,目前帝国打的是一场面对邪恶敌人、捍卫星球文明的生死之战。为此,帝国誓要与联邦战斗到底,直到反败为胜,重新成为世界主宰的那一天。
在白星球的冰天雪地之中,古特恩德上将坐在半埋入式的屋子里,收听着广播。皇帝的演说结束了,他打开一瓶产自联邦的美酒,沉吟不语。
副官卢加耶斯抱怨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陛下还不把白星部队撤回本土,难道要在这个冻死人的地方跟联邦人再打一场决战?”
“现在就全部撤回去,意味着承认失败。”古特恩德出神地瞅着酒杯,“陛下是一定会死撑到底的。”
卢加耶斯叹气道:“布拉西特将军每天都坐在屋子里发呆,您必须承担起责任来,安排部队在各自的据点布置防御,准备迎击联邦人的进攻吧。”
“问题是这么大的星球,可供联邦人选择的登陆场数不胜数,我们根本就无力阻止他们降落到地面上来。”古特恩德头脑清醒,“帝国的舰队,也没有那个实力在外层空间拦截住联邦人。”
“将军,当初开战的时候,我们何以会抱有那么大的信心呢?”卢加耶斯沉默了一会,有些颓丧地问道。
“每一位发起战争的君王,都是坚信自己一定会获得胜利。”古特恩德放下酒杯,起身打开双层的窗户,寒冷的风呼啸着灌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是一个死局,我也许应该问问沙尔中将有什么好的建议。”
“是,我这就联系豪塞布克上校。”
豪塞布克上校在接到卢加耶斯上校从白星司令部发来的讯问时,感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事实是,当第九军撤回到白星上的营地之后,沙尔牧龙中将就变得沉默寡言,似乎对作战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第九军军部通讯处里有一个名叫达德西丽的女少尉,她是帝国内政部一位高等文官的侄女,生得十分俏丽,一双大眼之中总带着欢快的神色。这个二十一岁的女孩被派遣过来之后一直呆在白星球上,从未上过前线,在她看来,这次出征只不过是一次欣赏奇异风光的探险旅行。
然而在部下眼中从来不近女色的沙尔中将在返回白星营地,第一眼见到达德西丽之后,当天就把她召唤到自己的住处,强行占有了她。这一行为令他的副官豪塞布克感到大为吃惊。
达德西丽惊惧不已,然而她不敢反抗,半推半就地顺从了这位中将,从此之后,她就成了沙尔中将的情妇,每天都衣衫不整地呆在这位军长的房间里,尽管在这里她能享用到丰盛的美食,但是每次前来汇报工作的豪塞布克上校看到那张失去了神采的俏丽面孔,心里还是为她觉得可惜。
那位精明强悍的沙尔中将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与情妇寻欢作乐,然后拼命地抽烟、喝酒,仿佛一个垂死的人在等待着最后的命运。
豪塞布克上校张皇失措地拿来了拉泽前线司令西莱弗斯将军的一份通知,这份通知宣布拉泽部队退出三国统一行动,并逐步退回本土行星。沙尔牧龙听完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嗯,好吧。”
蒂拉特洛皇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禁大为震怒,他立即命令驻扎在白星的部队尽快出动,解除拉泽军团的武装,同时命令卫队立即行动,将大本营内的拉泽人全部监禁起来,他特别指示:如遇反抗,立即格杀。
黑塔人和尼亚帕人平时都不愿意去那个与黑塔前进大本营连结在一起的大肉球,当卫队士兵们鼓起勇气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肉球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
参谋总长普里格斯力劝失去理智的皇帝收回这道命令:“拉泽人一定会通过与联邦的和谈收回他们在绿星的部队,如果我们贸然发起攻击,必定会遭到他们的反扑。陛下,我认为彼此两不相干才是最适当的举措。”
皇帝质问道:“那么你确定拉泽人不会站到联邦那一边,掉头来攻打我们吗?”
普里格斯张口结舌,军事大臣哥特霍林趁机劝道:“那么请陛下允许我们将白星的部队撤回来吧,现在是到了为我们自己的星球构筑防线的时候了!”
“绝不!”皇帝嘶声怒吼道,“别以为我不敢毙了你们!”
两位上将立即闭上了嘴。气咻咻的皇帝转头吩咐侍卫长兰格托里:“替我准备飞船,这段时间我感觉特别疲劳,需要回黑塔城去度假。”
“遵命,我的陛下。”
皇帝陛下抛下这个烂摊子,带着他的情妇回去了,留下了两个谁也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上将。哥特霍林与普里格斯都没有对前线发布行之有效的命令,时间就这么一天接一天地耗走了。
直到他们得知,在拉泽行星上,霍巴卡娅女王已经逊位,年轻的霍巴拉妮公主成了新的女王,而公主最强大最坚定的支持者,就是曾与黑塔帝国多次交战的雷特巴尔。这个消息令他俩大惊失色,连忙给白星球上的古特恩德和沃特列斯下令,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走部队。”
在联邦第三舰队基地盘桓了数日的雷特巴尔已经与联邦方面的特命全权代表,天空卫队总监察长利特耀文上将达成了初步的协议:盘踞在浩瀚州的拉泽兵团,将会在天空卫队的监视下尽可能快速地撤离联邦,而拉泽人的甲虫舰队也已经撤离白星球空域,在联邦星系之外的太空空间之内等着迎接地面部队的回归。关于战争赔偿的问题,将有待于双方的进一步磋商。
联邦人不允许前来谈判的使团在舰队基地这座太空城市之内使用虫巢作为住所,雷特巴尔和他的随从们只能住在联邦方面提供的宾馆之内。包括达特洛里在内的这些年轻军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觉得住在用金属和高分子合成材料制作的建筑之内,其实比虫巢要舒服得多,只是如果让普克拉城里的那些老人们知道了,免不了又有一番说教。
雷特巴尔则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长年的战争生涯使得他对一切艰苦的环境都安之若素,而对舒适的豪宅美食却感应迟钝。雷特巴尔的这个特点很快被参与谈判的齐默言察觉,他对这位年近五旬,相貌英武却总是眉头紧锁的拉泽统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同样,雷特巴尔对年轻的齐默言也感到非常的讶异,这两位彼此感兴趣的将领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他们总是在黄昏的时候一起散步,走个不停,让跟在身后的随从人员都叫苦不迭。
雷特巴尔对齐默言在这场战争中指挥的几次战役都很感兴趣:“不瞒您说,当我来到贵军的基地,第一眼见到您,我就立即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定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统帅。”
“当不起您的夸耀。我只能说这都是因为我的运气不错,还有就是,我的部下都非常的勇猛而顽强。”
“不,这与运气完全无关。”雷特巴尔表情严肃,“所有这一切辉煌的成就,都应当归功于无比强大的内心和过人的勇略。作为您的同行,我太了解这一切有多么不容易了。真的,历史上那些最伟大的统帅往往会给人以某种错觉,那就是他们所赢得的胜利看起来是理所当然,似乎随便换一个将领也能完成。其实学者们根本不知道,一位伟大的统帅在作出决断时所面临的压力,他唯一可以凭恃的,就是自己的内心。”
“这一点我很赞同。我也听说过您在与黑塔人的战争中的精彩战例。原谅我的冒失,但是我真的很好奇,前任女王为什么会剥夺您的军职,并将您流放?这个真的令人很费解。”
“太空城市的确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雷特巴尔避开了这个话题,他注视着不远处的花园和树林,“很难想象这些植物竟然生长在距离星球表面如此遥远的星际轨道之中。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拉泽可以向联邦学习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贵国对于生物能量的运用,也是巧夺天工,令人赞叹。”齐默言说道,“当我们彼此化干戈为玉帛,可以在很多方面进行友善的交流。”
“对于我的同胞在贵国领土上所犯下的罪行,我再一次向您表示我的痛苦和自责。当然语言上的歉意实在是太过轻忽了,贵方所提出的赔偿条件,我国一定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力承担。”雷特巴尔表情郑重地说道。
齐默言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我们的任主席已经充分了解了您的诚意。不过我个人认为,您本人的作为无可指摘,光明磊落,令人钦佩。”
他陪着拉泽使团又返回了宾馆,在雷特巴尔与他道别进去之后,故意慢慢拖在后面的达特洛里凑在齐默言身边说道:“齐将军,我发觉您对于我们拉泽星球,有很深的了解呀。”
“略知一二吧,都是从间接的资料上看到的。”
“难怪您不清楚雷特将军的故事,”达特洛里兴奋起来,“雷特将军在他二十九岁的时候就成了军队的统帅,那个时候,刚刚登基的霍巴卡娅女王也向他表达了爱慕之情。事实上,女王在她还是王储的时候就曾经暗示过雷特将军好几次了。”
“我明白了,雷特将军一定是另有所爱,所以他拒绝了女王。”
“是的,他爱上了一个贫家女子,并且不顾众人的反对与心爱的人结了婚。不幸的是,当将军在前线指挥部队与黑塔人激烈交战的时候,他的妻子和女儿遭遇了一次惨烈的车祸,她们全死了。”
齐默言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问道:“能确定那真的只是一次意外吗?”
“我们都不知道那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达特洛里很坦率,“在这之后,女王再次向雷特将军求爱,她又一次被拒绝了。于是,我们的统帅被解除了兵权,并且被流放。”
“我明白了,但是一定是有人暗中怂恿女王这么做。”
“是的,我不是一个政治傻瓜,谁得利,当然谁就是幕后的怂恿者。”达特洛里笑得很得意,“所以我们推举霍巴拉妮公主成为新的女王,然后,我们来到白色行星,解除了西莱弗斯的兵权,再然后,帕曼芭尔在她的战舰上被自己的副官杀死——当她命令部下处死前来制止战争的雷特将军的时候,副官向她开枪了。”
“听起来非常惊心动魄,我觉得这个可以在将来被写成一个精彩的故事。很感谢达特队长告诉我这些。”齐默言说道,“不过,我对你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悉听将军阁下的吩咐。”达特洛里那条短粗的尾巴连连晃动,表示听命。
“别再搭讪宾馆里的服务员了,可以吗?”
“可是她们只是一些机器人呀!”达特洛里对齐默言的不快深感困惑。
“问题来了,为什么你是如此的饥渴,连机器人都要去勾搭?她们根本不可能和你发生什么故事。”
“因为她们的确是太漂亮了,让人忍不住想和她们成为朋友。那么,将军阁下,我听说联邦是有伴侣机器人出售的,我可以为自己购买一个嘛?”
“当然可以,只要你出得起那个价钱。”齐默言摆摆手,带着秘书转身走了。
许哲问齐默言:“司令,这个队长最后的时候到底在跟您说什么呢,他的笑容,让我看了觉得不舒服。”
“YIN荡?”
“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善后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雷特巴尔将军带着随员离开了舰队基地,来到绿星首府大兴,在这里,他得到了联邦任主席的亲自接见。在双方的和谈人员经过一系列的会谈之后,浩瀚洲的拉泽兵团走出自己的营垒,在联邦军队的监视之下登上了前来接他们返回家园的太空运输甲虫。
陈之振将军特意来到了这块大陆,与奈特哈比将军见面,两人都对彼此的用兵布阵深表钦佩,他们互相敬礼,然后道别。
关于战争赔偿的数额问题,联邦议会里吵得不可开交,有议员表示,拉泽人应当以硬通货的形式支付八千亿联邦币的战争损失,并向联邦全面开放国内市场,允许联邦在拉泽驻军,拉泽军队的人数也必须削减到一百万以下。
雷特巴尔在绿星大区议会的大楼里,面对着一块大屏幕与联邦的常务议员们隔空对话。他表情诚挚地说道:“关于赔偿的数额问题,我们会接受,但是将以分期的形式支付。关于驻军,这个恕我不能接受,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么贵国与黑塔又有什么区别呢?另外就是,常备军人数过少,也会影响到我国的防务能力,事实上,我本人也有削减军队数额的打算,但是一百万以下,这个条件是太过于苛刻了。”
他从巨大的屏幕上看到议员们在窃窃私语,然后乔云山议长转头对他说道:“雷特将军,你可以说出你的修改条件,我们会认真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