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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痴儿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洛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出的妙云界。她只知道,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离去了。

五年前,妙云界发生了大爆炸。多数神兽炸死炸伤。青琰和婉宁一路逃到了云中山,却早已伤痕累累,她记得自己颤抖着将一把又一把灵丹妙药往他们嘴里塞的情景,可他们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还是双双在她面前咽了气。

三年前,云中山发生震动,阿姐洛霖竟然囚禁了赵妍师叔,要自立为落英峰之主。阿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各种妖邪工夫,几日之间功力大增。不服她的人都被毫不留情的处死了。洛瑶哭求阿姐放过这些昔日的同门,可她却怎么也听不进去。昔日的姐妹亲情早已在猜忌中淡去,即便对着自己的亲妹妹,洛霖也没有打算放过。为了救回赵师叔,洛瑶与落英峰的几位幸存的同门一起,终于将阿姐困住。为难之际,阿姐竟然同时引爆了上百张紫金雷符,整个落英峰被夷为平地。只有洛瑶一人逃了出来。

两年前,掌门师父仙逝,凌仙峰白师叔不知所踪。整个云中山乱成一团,很快便被其他的门派侵占了灵脉。整个玄天派不复存在……

一年前,和她最密不可分的云汐离开了她。洛瑶清楚的记得,漫天的红霞掩映下,云汐与林枫紧握的双手。她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萦绕,“洛瑶,我和林师兄结为道侣了!你一定会替我开心的,对不对?”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发出夺目的光彩,将天边的红霞都掩盖了去。也带走了洛瑶心中的光芒,她的双眼变的通红。一丝狰狞浮现在她的脸上。

不知不觉中,五年的时光就这么匆匆过去。洛瑶手执灵剑,站在山巅之上,恍惚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环顾四周,被一片猩红刺了双眼。遍地的鲜血,三三两两的妖兽倒在血泊之中,曾经锋利的獠牙还闪着寒光。

啊,对了!她已经到北山之颠三个月之久了。雪莲!洛瑶忽然记起自己是来找雪莲的。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挪向悬崖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疼痛的近乎麻木了,所幸要害都被灵力护住。洛瑶小心翼翼的采下悬崖边那颗洁白如玉的雪莲,轻柔的放入准备好的玉盒中,仿佛呵护一个婴儿般精心。

北山之巅的雪莲终于有了。九九八十一株草药,现在才集齐了一十九株,已经这么困难了。剩下的那些,什么时候才能集齐呢?林枫和云汐等的了那么久么?

就在北山之巅,很隐秘的一个山洞里,藏着两口用千年寒玉髓制成的冰馆,林枫和云汐并排的躺在里面,面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容和一丝惊骇,栩栩如生。大红的喜服,一度刺痛了洛瑶的双眼,使她一念成魔,终于铸成大错。

悔恨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滴下,落在地上蕴湿了一片青苔……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的离去,只有我独活,即使我终有一天得证大道,又有什么意义?成仙又怎样,那些漫长的生命难道就要在无尽的悔恨中渡过么?洛瑶露出一丝怆然的苦笑,老天,这真是最残酷的惩罚!

等等,雪莲旁边竟然还有一个鸟窝?洛瑶凑近了瞧,果然,一个鸟窝在悬崖边摇摇欲坠,里面还有一颗巨大的鸟蛋,一动一动的。随着鸟蛋的颤动,鸟窝已经移到了悬崖的边缘。不好!一阵北风刮来,洛瑶不假思索的伸手抄起鸟蛋,下一秒钟,鸟窝已经被卷入崖底不见踪影了。

“扑”的一声,手中的鸟蛋裂开一道缝隙,一只青色的小鸟笨拙的爬了出来,它一睁眼就看见了洛瑶,开心的在她的手心蹭来蹭去,“啾啾”的鸣叫着,十分可爱。忽然小鸟双目圆瞪,发出摄人的精光,冲着洛瑶凶狠的一龇牙,露出里面一排整齐而又锋利的牙齿闪着幽光,腾空而起。洛瑶心中一惊,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抗。小鸟擦着她的肩头冲了出去,随即,身后传来一声哀鸣。

洛瑶转过身,竟是一头妖兽,一直在装死等待时机。却被那小鸟一口咬住要害,死的透透的了。小鸟看着洛瑶的眼睛,露出一丝柔和害羞的神色,继而低头专心处理它的猎物。一盏茶的功夫,巨大的妖兽只剩下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洛瑶吃惊的看着眼前已经如同七岁孩童般大小的小鸟,不,这根本不是一只鸟。天啊!它竟然是一条龙!通体青色如玉的龙!青龙扭捏的走到洛瑶身旁,用头轻轻的拱了拱洛瑶的衣袖,眼中满是依恋的神色。洛瑶抬手抚摸着它,沉吟道:“既然你我有缘,咱们就一起闯荡吧!你是在雪山之颠诞生的,以后你就叫‘雪儿’吧!”

青龙眼中闪出神采,“腾”的飞了起来,围着洛瑶打转,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随着雪儿的一声长啸,围绕在山顶多日的乌云忽然散开了。一道金色的阳光从空中倾泻而下,仿佛为洛瑶穿上了一件闪亮的新裙。

通心草,九转灵玉,深海银鱼王的鳞片,……一件又一件罕见的宝物落在洛瑶手中。清单上所列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八十年光阴眨眼即过,神州大陆上多了个人人皆知的清心道人,她嫉恶如仇,除魔卫道从不退缩。她的身边一直跟随着一条名唤“雪儿”的青龙。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呆在云中山脉的一处废弃的山峰上发呆。据说那里以前有一个修仙宗派叫“玄天派”。而她常去的那个山峰叫“擎天峰”,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连灵脉都几近枯竭,只有一株梨树终年开的茂密。微风过处,片片梨花飘落,仿佛有故人自纷飞的梨花中徐徐走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声音传来,“洛瑶,你这一生可有什么愿望?”

年幼的洛瑶,站在自家的梅林中,眨着闪亮的眼睛仰首答道:“我要去修仙!做一个强大的人,去保护我的家人!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我还想有一条巨龙……”

少女洛瑶,一身亲传弟子的装扮,站在擎天峰炼丹塔旁的一株梨树下,痴痴的望着不远处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喃喃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清心真人洛瑶,站在北山之巅,温柔的抚摸着两口冰馆。眼中溢出泪花:“我终于炼成了回魂丹。林师兄、云汐,你们等着,如今就只差最后一味药引了!”洛瑶掏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精纯的心头血喷射而出,一点一滴融入冰馆之中。

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斜靠着滑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冰馆中最爱的两人。“我对不起你们!如今,穷尽了我的一生来弥补,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祝福你们,这次我是真心的……”

随着棺中两人徐徐睁开双眼,洛瑶的眼睛终于从通红恢复到了原本的黑色。只一刹那,随即便永远的闭上了。只有雪儿,在半空中不住的打转,一声声的长啸,希望能唤醒她。

洛瑶睁开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林枫。自己的双手还揽在他的腰上。她仿佛触电般的收回手,怔怔的看着双眼紧闭的林枫。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在自己手上了么?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醒来了么?为什么不见云汐?莫非还魂丹出了问题?那自己这接近百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一道强光突如其来,从半空中照射到洛瑶的脸上。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一个悲悯的声音从强光中传来,“痴儿,还不醒来!”

脑中的场景忽然像走马灯般的倒退,回到了百年前。洛瑶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她想起来了,她跟林枫师兄一起在妙云界寻找云汐。然后,然后参加了他们的祭祖仪式!对,就是祭祖仪式!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境,都不是真的?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洛瑶终于相信,那个如此真实的人生,只是一场梦。一场可怕的梦!如果不是她最终选择了牺牲赎罪,或许她将永远生活在那个噩梦之中。

此刻,她正盘坐在一个庄严又宽敞的大殿之中,天地间的灵气通过脚下的一个玉质莲台,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体内,引导着她自行修炼。不远处,还有另外六个光柱,与她身处的这个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云林外,三位族长,相视一笑。第七个光柱即将点亮,这次圣境开启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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