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此刻骑着马,在宫城当中疾驰,铠甲上满是敌人的鲜血。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从小的侍从孙副将,另一个就是前两天刚刚在宫宴上受了伤的那个少年李怜。
李怜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那一下伤的不轻,伤口虽然用了顶好的上药,可还是动一动就会渗血。唐肃本不想让他来,但是陛下谕旨,点名要他今日定要入宫,唐肃虽然嫌他累赘,但也只得带上他。
宫内如今只剩下泰和殿还有秦王的残部,但是那里也有他唐肃的人,所以他并不担心陛下的安危,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擒住秦王,不能让这个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就这么轻易的逃掉。
而此刻的秦王,皇位唾手可得,却在关键时刻被唐肃搅了局。他等这个皇位等了二十多年,他父皇驾崩之后,皇位落到了他哥哥手里,他哥哥死后,皇位又被一个黄口小儿占了去。两次和皇位的擦肩而过让秦王耿耿于怀多年,他不可能接受再一次的失败。
要知道,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很容易犯傻,而秦王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莽夫,要不是因为先帝仅有白珏这一根独苗,兄弟也只有秦王一个的话,太后是怎么着也不会和这个人合作的。
此刻眼瞅着已经唐肃已经杀进宫来,两方人马虽然数量上相差不多,但是秦王的兵马长途跋涉,而且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人困马乏,而唐肃带来的人休整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杀进宫来,士气十足。更别提唐家军平日训练有素,战斗力远非秦王的兵马可比,如今两军对垒,秦王的胜率不过十之二三。
太后此刻也是心急如焚,早前便让秦王提防唐肃,看来秦王终究还是棋差一着,此刻唐肃已带着人马杀了进来,那就只有一个法子,能够速战速决了。
于是她朝秦王使了个眼色,秦王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的心腹耳语一番,对方便推门走进了泰和殿。
其实此刻秦王仍旧觉得自己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是下一秒,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刚刚被他派进泰和殿去的心腹脖子上架着一把利刃,被人从殿内缓缓的推了出来,跟在他后面的,正是刚刚还昏迷不醒,眼看就要魂归西天的小皇帝。秦王大吃一惊,手指着小皇帝,惊讶得“你……这……这这这……”,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皇帝看着自己的这个皇叔,冷笑了一声:“皇叔见到朕,怎的如此惊讶?”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太后,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母后的脸色怎的如此难看,看到朕如今身体痊愈,母后难道不开心吗?”
太后到底是个聪明人,此刻虽然脸色难看,却还是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容,努力挤出一副慈爱的表情:“皇帝这说的是哪里话,哀家那日看到皇帝受伤,心焦得几日都睡不着觉……”
“是吗?”皇帝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太后,“可朕怎么听说,母后听闻朕命不久矣,竟高兴得额手相庆呢?”
太后听了这话,情绪激动道:“陛下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哀家虽说不是皇帝的生母,但皇帝自小养在哀家膝下,皇帝受伤,叫哀家如何能不心痛?”
皇帝听了这番虚情假意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予以理会。他望着宫门口,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刚想着唐肃怎么还不来,便看见唐肃飞身下马,一路急行而来。
“你来了!”还未等唐肃开口,皇帝便朝他招招手:“秦洄呢?”
皇帝本以为秦洄会和唐肃一块儿过来,却没想到在广场上站着的文武百官当中,突然钻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白脸,朝着皇帝行了个礼道:“陛下,臣在这儿呢!”
皇帝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他一指:“你,过来!”又朝着唐肃挥了挥手:“唐爱卿也请进前来吧!”
等两人到了跟前,刚要行礼,皇帝却摆了摆手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先把正事办了!这些繁文缛节,且先免了吧!”
秦洄见皇帝都这么说了,于是打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他前一晚呈给皇帝的那一纸供状。他朝前走了两步,把状纸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皇帝,皇帝却一指旁边的秦王道:“这玩意儿朕都看过了,倒是秦王还没过目,先给他看看吧。”
秦王看着皇帝,心里怦怦直跳,但其实也是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皇帝此刻叫他看的是个什么东西。他自认为自己和太后所做的事情很是隐蔽,皇帝压根不可能查到那里去,所以今日之事,他料定自己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给自己来了个瓮中捉个鳖。
他接过秦洄递过来的供状,打开之后越看脸色越是精彩,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一场局,自己原以为自己是做局的那个人,却没想到,恰恰是自己最深陷局中,而不自知。
秦王点了点头,冷笑一声,他转头定定的看了看小皇帝,又环视四周,然后把手里的状纸一把摔在地上:“我多年来一心为国,没想到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更没想到,向来性情温良的皇帝陛下,竟然也学会了如此阴毒的法子。”
小皇帝看着已经状若疯癫的秦王,却没去搭他这个茬,反而拿下巴点了点地上的那张状纸,叫秦洄也拿给太后看看。
太后接过状纸,只看了一半,便不可置信的瞪着小皇帝,她此刻气得浑身发抖,连那张状纸都险些被撕碎,口里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沙哑:“陛下竟然相信这样的疯话?哀家膝下无子,皇帝两岁起便养在哀家的宫中,哀家又怎么会派人行刺?难道皇帝忘了,小时皇帝体弱多病,半夜经常发起烧来,若不是哀家不眠不休的照顾,皇帝可还有命活到今日?如今皇帝倒不顾念旧情,因为听了这样的污蔑之词,就认定是哀家指使那刺客了吗?”
皇帝听着这些话,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只是招呼身边的宫女:“去,把朕的玉枕拿过来。”
这下秦洄反倒看不懂了,但太后和秦王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秦洄便知道,陛下这是抓住了两人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