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连忙换了话题:“那个……本星君记得你说过,唐姑娘有心疾,七岁以前定会发作,可如今眼看着她八岁生日都过完了,仍是没有一点动静,若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我也没有料到,想来是如今这一世过得太轻松惬意,心宽自然无病。”白寻歪着头,思索着,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那个李悯之现在就在她家里,虽然是义兄,但这两人已纠缠九世,这一世怎么可能不节外生枝?星君,咱们不能等,再等,怕是要出大事了。”
“正是如此啊!”司命叹了一口气,“此二人已经相识半年有余,日日同桌吃饭,真叫人担忧。”
“若是实在不行,星君,你我二人只得亲自动手了。”
“白小公子,此话何意?”
“我与唐姑娘相识近百年,她的心疾便是第七世家逢变故,被那个李悯之一剑刺入心口留下的。这心疾受不得刺激,同时又怕受寒,怕劳累,如今尚未发作,不过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咱们只要想些法子,引心疾发作,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她带走了。”
司命心里暗暗点头,这白寻的确头脑过人,此法可行。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天:“时辰也差不多了,事情就按你说的办吧。白小公子也不必担心,这边发生的事情本星君都能透过法器看到,届时自会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白寻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朝司命拱手道:“司命星君慢走。”
司命瞬间化作一缕青烟,院中只剩下白寻一人。他转头看了看还趴在狗洞里的秦洄,也没有伸手去扶他的意思,只安安静静地坐下喝茶。但他寻思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去院子外面叫了两个人过来,把秦洄扶进屋里,放在床上。
不多时,秦洄终于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皇帝的一张大脸,险些又被吓晕过去。
想他秦洄,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从小锦衣玉食,身边也是跟着十几个奴仆伺候着的,读的是圣贤书,也习练过几年武艺,在京城当中,也曾经是不少怀春少女的心上人。人生当中唯一的苦难,就是早年丧偶,如今三十大几,仍然不肯续弦,可即便是这件事,满京城的人提起来没一个不竖大拇指,称赞他情深意重的。
可自从这小皇帝半年前劫后余生,自己的一世英名荡然无存。小皇帝想逛妓院,自己就得大半夜的潜进皇宫陪着小皇帝出去喝花酒,第二天早上再被老高训一顿,活活把自己骂成个奸佞之辈;小皇帝要玩蛐蛐儿,自己就得偷着从宫外高价买几只送进宫里,还不能被言官们瞧见,否则定要弹劾自己丢了朝廷重臣的脸面。这一次为了皇帝的安全,自己连狗洞都钻了,结果还莫名其妙晕过去,被皇帝逮了个正着,现下像个毛头小子被老爹教训一样,跪在院子正当中,皇帝还目光暧昧的瞧着自己,这滋味儿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秦洄一边暗自抱怨,一边琢磨着皇帝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不然的话干嘛总揪着自己不放,像个民间话本子里,成天想着怎么把忠臣良将变成佞幸之辈的昏君。可是自己都三十好几了,皇帝才十二三岁,这……这也忒让人……
正当秦洄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被小皇帝抬脚踹翻在地上。他一时被踹的有些懵了,只听小皇帝呵斥一声:“爬起来跪好!”
秦洄只好乖乖爬起来,乖乖跪好听训。小皇帝来回溜达了半天,脸上的表情阴沉,仿佛恨得后槽牙都咬碎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秦桧脸色苍白地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皇帝走在前面,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磨磨蹭蹭的,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让你家里的小厮丫鬟看见你这幅样子,还以为……”皇帝神色暧昧地看了看秦洄,“到时候传出什么闲话,你还想不想续弦了?”
秦洄连忙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安心些。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公子可别开这种玩笑了,您做什么倒是无人管束,可我若被当成……当成那种人,言官们的唾沫星子也是能淹死人的。”
皇帝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于是他伸手拍了拍秦洄的肩膀:“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我刚交代你的事情,你要怎么去完成?放宽心,别忘了,我是你的靠山。”
说来也巧,这几日正赶上中秋佳节,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上卖黄酒卖螃蟹,很是热闹。两个人一路溜达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镇北侯府的侧门,院子里生着一颗很大的枣树,上面的枣子都已经开始发红,衬着绿色的树叶,很是有一种乡野宁静的风情。
白寻偶然抬头,竟发现树上还坐着一棵大“枣子”,身上穿着红艳艳的衣袍,坐在树杈上,两只胳膊抱着树枝,正准备从墙上跳下来。这么高的墙,她那么小的身子,怎么看都是要摔得骨断筋折,于是赶紧呵斥了一声:“干嘛呢!”
树上挂着的这棵“大枣子”听见声音吓得一激灵,往下一望,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少年郎,于是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白寻明知道她就是唐免,但显然这个小娃娃版的唐免压根就不认识他,于是他也乐得配合,干脆话锋一转开口逗她说:“你这小丫头,挂在人家镇北侯府的院墙上,莫不是从里面偷了东西?”
“你……你才是贼呢!”
“哦?就你现在这副样子,谁会信你不是贼?润泽,把她给我抓下来,咱们带她去见官!”
“哎……别呀!我……我爹爹是镇北侯,我只是……只是想偷偷溜出来玩儿的。”
两人正说着话,树上突然又伸出一只手来,倒是把白寻吓了一跳。紧跟着那人的头也伸了出来,白寻定睛一看,这不是……
“唐悯之?”
唐悯之吓了一跳,险些滑落墙头,他手紧紧的扒着院墙,腿蹬在树干上,第一次以这么一个尴尬至极的姿势面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可如今这个样子,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好尴尬地开口道:“陛……陛下……”
“长本事了啊,才做了几个月的兄长,就敢带着妹妹翻墙爬树,偷溜出家门了?”
唐悯之这下更尴尬了,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唐免就惊讶的叫了一声:“什么?你叫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