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梓峻完全被打蒙了,待反应过来时,便发出疯狂的大喊大叫。
霄梓峻的那侍卫,原本还想上前阻止,但身体刚一动,脖子上就架了一柄刀。
阿睿已牢牢制住他。
于是,只剩清脆的巴掌声,和霄梓峻哭天抢地的嚎叫声,回荡在天地间。
霄梓峻凭着母族的势力,以及霄广的宠爱,从小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何曾受过这种惊吓。被阿仰扇了几巴掌,原本的愤怒就变成滔滔不绝的恐惧,怒骂声中也渐渐嫁入求饶之语。
霄梓玥气定神闲地立在一边,看霄梓峻被打得半边脸青肿,鼻血纷飞,只缓声关照:“阿仰,不用有所顾忌。能让他的伤势有多明显,就有多明显。我用性命发誓,若有人因这件事找你的麻烦,我若视而不见,就让我不得好死。”
霄梓凌原本还觉得快意,但看霄梓峻那凄惨的光景,很快有些于心不忍,牵牵霄梓玥的衣角,提醒道:“大姐姐,是不是差不多了?再打可就打死了。”
霄梓玥却泰然自若,一边观赏霄梓峻的哭相,一边沉稳地说:“原本是差不多了。但他出言侮辱已逝的鸿夫人,此为大不敬。就算我不打,父君也必定会重罚。”
霄梓峻已彻底焉儿了下去,比起战场上仅存一口气的残兵,尚有不如。
然而,眼看就要彻底晕厥的霄梓峻,也不知怎的,眼神一转,竟出现难得的机敏,一下子捕捉到假山之后的夜来。
霄梓峻立刻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着最后的力气嘶喊起来:“洛娘娘救我,洛娘娘救我......”
众人一惊,都跟着看过去。
于是,原本躲在暗处的夜来,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夜来看一眼屁滚尿流的霄梓峻,眸中不自主地泛起几丝厌恶。
而此时,霄梓玥看向她的目光,却暗藏惊讶。
夜来静静地站在那里,身披与霄梓玥色调一致的月白斗篷,两人的面颊亦是同样的清滟明洁。然而,若说霄梓玥的美,是飞雪白鹭,鹤过云端,高华脱俗,那么,夜来的美,就是这一切消失时留给世间的一点幻象,无法捕捉,无法形容,至臻而无形,能轻而易举地笼罩住人心中的一切留恋与执着。
这种美,根本就是灾难。
霄梓玥在惊讶过后,又恢复平静,很快,神情就有些意味深长。
这父君的新宠洛嫔,暂居于明萱的昭明阁内,据说与明萱的关系很好。难道,又是一个依附于明萱的、徒有其表的蠢货?
这么想着,霄梓玥的语调便有几分挑衅:“我今日教训犯了错的弟弟,有理有据,光明正大。既然如此,就不怕人说三道四。洛嫔若看着心疼,大可以现在就去喊熙华夫人,甚或父君,过来评理。”
霄梓峻算彻底领略了霄梓玥的狠辣,心知今日若无人相助,霄梓玥一怒之下打死自己也说不准,立刻惨叫起来:“洛娘娘快救我,洛娘娘,母妃往日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洛娘娘快替我说说话......洛娘娘你现在正得父王盛宠,没人敢不听你的......”
霄梓玥冷笑一声,眸中嘲讽之色更甚。
夜来沉默片刻,突然快步上前,靠近霄梓玥。
众人只侧目于她接下来的举动,却没注意到她此时的一点异常。
她一边走,目光流转,却不经意地扫过那大黑狗。那大黑狗之前被她看一阵,本已烦躁不安,此时再被她的目光一扫,就如油锅里散入一滴火星,冲天烈火陡然爆发。
大黑狗赤红的双目中,仿佛汹涌咆哮着血海,又仿佛腾腾燃烧着烈日,一声嘶吼,前足离地立起,又猛一个腾跃,便冲出那侍卫的掌控,直扑向霄梓玥。
那一击之力,仿佛风雷破云,连霄梓玥的两个侍卫也来不及反应。
霄梓玥的俏脸猛地一扭曲,眸中瞬时弥漫开死亡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正走到她身边的夜来,瘦弱的身体突然变成离弦的箭,飞身将她扑到一边,正躲过大黑狗的袭击。
紧接着,就听“呲”一声闷响,伴随夜来清凌凌的惨呼。
大黑狗的前爪直接抓破夜来的斗篷,以及厚重的衣衫,在夜来纤弱的背上,留下一串鲜红的爪痕。
血滴如串珠,映着玉白清寒的冰肌,更加触目惊心。
众人都吓得魂飞魄散,连大黑狗的主人,霄梓峻自己,也瞠目结舌。
大黑狗爆发过后,狂躁之势似有所收敛,转向夜来二人,低低呜咽两声。
“嗖——”一支利箭划破冷厉的空气,又砰然一声,穿透大黑狗的脖颈。
大黑狗的身体,醉酒似地晃荡两下,迅速痿软下去,眼球凸起,倒地没了声响。
直至气绝,也没见血液流出。
这箭法,绝对百里挑一。
接连两次意外,让众人彻底失去主意。倒是霄梓凌先回过神,顺着那利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疑惑地唤了一声:“大哥哥?”
彼时,夜来刚将霄梓玥扑倒在地,二人就那么一俯一仰地抱团躺在地上,听得霄梓凌叫唤,俱都侧头看过去。
便见两棵老树之后,走出一名玄衣少年,面容苍白,唇色极淡,虽清美但绝非有福之相。哪怕是正常行走,也能让人感受到步履虚浮,中气羸弱,病弱之态一览无余。
纵是如此,那明亮的眸中透出的目光,也是沉着淡定的,气韵冷润沉毅却内敛,与霄梓玥那犀利而咄咄逼人的威势,恰成鲜明的对比。
若非少年手中握着的弓,很难想象,刚刚那力拔千钧的一箭,是由他射出。
听霄梓凌的称呼“大哥哥”,这少年,必定就是昭国大公子霄梓翼。
夜来俯在霄梓玥身上,回头看着霄梓翼,背上灼痛难耐,不禁又发出低低的呻吟。
霄梓翼怔了一瞬,快步走到她们身边,一言不发,俯身将夜来横抱起来,又回身对霄梓峻命令一句:“赶快回昭明阁!”便再不逗留,大步离开,仿佛刚刚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出现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