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我本能的为打他巴掌而道歉,可想想却不对劲,就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为何要和他道歉。
就在我气血涌起,要咄咄逼人之际,他像小孩子一样,轻轻回了句,“行啦,小爷不记小人过……姑且原谅你。”
他继续卷起我的裤脚,似在撒药。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
“竟耍嘴皮子,对了,你看到土豆了吧,他的事你要怎么处理?”
“什么事?”
“你当真对他不管不顾了?”
自从上次之后,我在脑子里模拟了上百遍下次见面,要如何手刃悟涅,让他跪地求饶。但是,每次看着土豆默默无闻地发呆,我又多少替他不值。
我孑然一身,两袖清风,过一时是一日。吃点苦头,第二日也就忘了,或许,这就是健忘唯一的好处吧。
可他呢,背井离乡,被主子抛弃,跟着我颠沛流离,似乎有些对不住他了。于是,我便暗暗下了心,把这次机会让给土豆,替他讨个公道。
好一会,悟涅都没了动静。我不知道他是良心未泯在忏悔,还是在看我有多好笑,竟然为一头猪讨公道。
“那还不简单。”,我看不到他的模样,却隐隐感觉他似在苦笑。
他话音刚落,我脑门便被扣了几声脆音,我反感地捂住脑门,“别碰我!”,便听到不远处响起挖土的声音,然后是一股子湿润的泥土夹杂着青草的味道。
“你在干嘛?”
我不解,我明明问的是他抛弃土豆,要怎么负责的问题。他倒好,无缘无故挖起了洞,难不成是一时间良心觉醒,在土豆面前挖个洞,埋自己以求原谅?
半响,悟涅断断续续回我道:“你放心,小爷……给他埋咯,不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嘛。”。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等等,你挖洞是要把他埋起来?”
“额。”
“他是谁?”
悟涅拍打着湿润泥土的声音伴着雨滴打落,他喘着气:“你不是让小爷给你的土豆一个交代嘛,小爷亲手把他埋起来,就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顿时雷霆万钧,轰隆而下!
这消息等于告诉我全世界的土豆都在一夜之间被老鼠啃光了一样!
一股闷气如鲠在喉,不知为何,我笑得不知所措,顺着声音爬过去,“开什么玩笑,土豆……死了?……太草率了吧……”,难怪逃出来后,竟听不见一丁点儿动静。
悟涅没有接过我的话,而是伸出长臂,拦住了我爬过去的方向。他把绑在土豆身上的粉色丝带揽过我脖子,从他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正蹲在我面前,不冷不淡道:“你……在替他难过?”
我没理他,也不管双手沾满的污泥,四处摸索着,终于我摸到了一个隆起的小土丘,比其他的地方疏松,“与你何干,你既然可以一声不吭丢下他,又问那么多何干!”
悟涅沉默了半响,说:“别挖了……他受伤太重,已经凉了。”
“……你才凉了呢!别拦着我!”,我不悦低吼。尽管我心里知道,土豆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传来动静,似有人在说话。
“青羊,你和小十九到那边找找,别放过任何不正常之处。”
“是,大师兄!”
定然是方才打斗的动静,惹来了义耀门弟子。我转念一想,这会儿腿受了伤,走不回去,我也不想低头求悟涅带我躲起来。若是路风,还能悄无声息带我回去。
想罢,视线恢复了一点,我摸了块石头往那方丢了过去,青羊路风听到动静就往这边跑来。
悟涅偷偷说了句“笨……”,还偏偏被我听到。他也不顾我的挣扎,迅速背起我,脚尖一跃,轻轻松松逆雨直上云端。
“别误会,小爷可不想摊上事。”
怀里传来他背部的温暖,颈上的丝带却被风吹了去,我心急,伸手一抓,却恍然发现眼睛恢复了大半,顺着飘扬的丝带往下望去,湖岸边,青羊和路风手握长剑,围着我歇息位置残留的血迹议论不已。
不知是不是被湿冷的细雨打得清醒,我望着那越来越小的小丘,泪水浸透眼眶,却始终没溢出。
一时不觉勾住悟涅的手在他脖子勒出红印。
悟涅把我送回风轮阁后,似耍帅说了句,“别太难过,不值当。”,然后就走了。
这一晚,我就坐在门口,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实在冷的受不了,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缩进被窝里。
我本以为我会很难过,难过到痛哭流涕,可原来我和土豆的交情并没有我想象地那么深。我没有流泪,一滴泪都没有,只是心里像压了块沉重的大石,让我不想动更不想说话。
第二日,阳光从窗外洒落,似意味着清明已然悄悄从时间轴上离去。
我躺在床上,看着顶头的屋顶发呆,呆到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叫,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饿。于是我扶着墙,下楼找了杯水喝。
然后,这会儿坐下,我才想起该处理下腿上的伤。我昨晚简单看了下,伤口并不严重,只是皮开了,肉也开了,能看到里头一点森白的骨头而已,比起我身体腐烂的那会儿,着实好多了。
当时我正在处理伤口上的泥沙,便听到呼呼的风声,继而是脚步声,然后路风冷不伶仃地出现在门口,幸好我及时放下裤脚,才没被发现。
我装作喝茶的样子,拧了眉头看着路风:“小十九,我可小气着呢,你欠我一碗豆浆的事,我可记得的。”
路风摸了一把汗,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小树叶,这事真不好意思,但是山门里出了点事,二掌事通知所有人下午到大殿集合,还有,那个,你家里来亲戚了。”。
我一愣,那么多年过去了,在下店村的同龄人估计都被我熬死了,更何况我还有哪门子亲戚。
就在这时,悟涅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自然而然的拿过我递给路风的水,自顾自一饮而尽。
他背对着路风,转而对我得逞笑道:“渴死我了,渴死我了。诶,大姨妈,怎么样,你身体还好吗?家里收到信之后,担心坏了,可是我娘身子不好,只好让我来照顾你了。”
我气得拍桌而来,一时忘了腿伤,腿上剧烈的疼痛立即传来,悟涅眼疾手快,立即过来扶住我,嘱咐道:“大姨妈,小心身体,气坏了小爷……咳咳,老爷子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舒服吗,小树叶。”,路风听罢,面容焦急,想看看我哪里不舒服,伸出了手又不知所措地收了回去,“要不要带你去看看大夫,山门里的郝神医天下闻名,一定能帮你药到病除的。”
看样子,路风是真的担心我,不想假仁假义的悟涅小子!
我咬了咬唇,悟涅身份不明,又知晓我和群妖的事,他既然假扮我外甥来寻我,就是想借一个假身份光明正大待在我这。
若我揭穿了他,他把路风拖下水岂不麻烦。
于是我努出一个假笑,拍掉悟涅的手,对路风解释道:“老毛病罢了,不碍事的。这小子就爱多管闲事,大惊小怪,我都习惯了。”,后面的话,我恶狠狠地盯着悟涅,一字一顿。
“诶,小子,你还有事没,没有的话,我还有点家事和我姨妈唠唠,你就先走吧,不送。”,悟涅瞥了嘴,毫不客气做自家人态,“哦,对了,你兜里的桑葚记得留下。”。
路风尴尬的看了看悟涅,又看了看我,“哦”了一声,然后把桑葚拿了出来:“小树叶,我猜你嗜酸,这时节又盛桑葚,我便给你摘了些……那……如果你还不舒服,记得跟我说哦……”。
我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打在悟涅后脑勺上,“你没事欺负我们路风作甚!是不是看大姨妈好欺负!”
悟涅瞪大了眼睛,似未料我敢动手,但碍于路风在场,只能吃了这个鳖。
“小十九,别怕,他就是嘴欠,其实心里没那个意思的。你先回去,下午我……我们就到。”
“嗯嗯。”,路风悻悻瞥了悟涅一眼窃笑,对着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离开的步子带着几分快意。
我二愣子摸不着头脑,转头就看悟涅一口一个桑葚,几乎快吃完了。我登时似被点燃了火药的桶,盖住桌上仅剩不少的果子,又瞥了瞥门口,质问他:“你到底想作甚!”
悟涅抬眸,对上我的眼睛,认真道:“魔盾出世,妖族寻王不成,必然会打上你的主意。群妖寻王只是借口,他们是想寻找魔兽,继而顺蔓摸瓜,寻找魔族的洛藓珠。”
“洛藓珠?”
悟涅淡淡一笑,露出俏皮的虎牙,一点点掰开我的手指,拿了颗桑葚丢到嘴里,“没错。那是你们魔族的宝珠,传说它灵力巨大,只要握于手中,颠覆三界,简直轻而易举。”
我眯起眼睛,挑眉问道:“没事干嘛要颠覆三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