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可怜可憎的青呱
“宝宝,娘亲这次带了个小锤锤,怕你们闷坏了,来给你们透透气。”她温声细语哄道。
我闭着眼睛装死,耳畔是她撵过我软如泥的身子,发出的“嘶嘶”声。冰凉的触感从我手臂传到脊梁骨,是个冷血妖精。
可是我实在好奇,这个宠蛋狂魔到底长得什么样,于是,我装作是被她的动作晃动了,悄悄撑开了眼皮,微微向上转了转眼珠子,露出大块的眼白,嘴巴微张,任凭唾沫流淌。
身体本来就坏了,我保持着这个僵硬着一动不动,并不难受。
这是一只四脚蛇精,她通体棕色,黄吻蓝尾,四肢包括尾巴及其细长,看起来甚是美丽。
彼时,她正用边缘刷子状的肥厚舌,挨个挨个,母爱满满地舔舐白蛋宝宝。
然而,每当她舔完一颗,脸色就黑了几分,等全部舔完,她手里的锤子也随之“哐当”一声,重重掉落,脸上已然爬满黑压压的阴郁。
但见她冷着脸,忽然高八度的一个咆哮,划破寂静沉闷的洞穴,“啊——我的宝宝!我可爱的宝宝!”倏尔,她恶狠狠地别过头,冷光打在她发红的眸子上,“啊——我要杀了你!”。
说着,一只冰凉的脚把我推翻,面部朝上,踩了上来。
我心头一凉,干瞪着浑浊的眼珠子,睫毛恐惧地微微颤抖,如同一个被敌军俘虏的战利品,卑微低贱。
我腐烂到一半的心脏在扑通扑通,隐隐跳跃,心间流淌的腐液被挤压喷出,发出“呼呼”的声音。
一时间,我竟然有点慌,紧张地尸斑“嘭嘭嘭”冒出,又加重了“尸僵”,用死亡痕迹掩盖我的心虚。
现在的情形是这样的,人家让我照顾她的宝贝孩子,而我倒好,
直接把她孩子全给弄死了……
我努力劝服自己有点骨气,好歹我也是个魔女,尽管我并不晓得魔女除了长寿之外,还有什么出众的能力……
我生平懒到极致,虽然比别人多活了上万个年头,可平时懒得修炼,本身修为也不高。
再加上不管是作为魔女还是小树叶,我都独来独往,平生鲜少和人相处打交道。
小树叶虽然和我一样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可她比我多了几分勤劳能干和痴心。而如今我记忆恢复,魔女的万年懒惰和有勇无谋的坏毛病自然也跟了过来。
哎,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忆起前世记忆是好是坏。
算了,俗话说得好,以不变应万变。
这个四脚蛇的妖力如何我还未知晓,更何况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我心里的小九九还没结束,但见痛失孩子的娘亲怒不可恕地踏过我的尸体,嫉恶如仇地鞭打着细长的蓝尾巴朝门口走去。
霎时,我还未反应过来,头往洞口一歪,就看到四脚蛇拖着尾巴出了山洞,右拐,随即一顿狂风暴雨地“啪啪啪”和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你个黑商!老娘就说你的货是次品吧!你当初还敢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老娘今天就要把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孩儿的在天之灵!”
四脚蛇失去了理智,尖细着嗓子疯狂呐喊,我听得头冒冷汗,心头哇凉哇凉。
果然,成功是留给苦心等待的人的。
与清脆鞭笞声相应和的,是一声声沉闷的哀嚎,我本来还不确定对方身份,直到青呱翠绿色肌肉发达的一条长腿从一旁瘫进我的视线,我才确认了那个可怜之人也是个可憎之人。
“你今日胆敢断了老娘的种,老娘今日也非断了你这条行走的血脉不可!”,我躺在一旁,不忍心地看着热闹,就差几颗瓜子磕磕了。
可是不行!
我可是一具正直不阿,不为所动的尸体啊!
约莫过了的一刻钟,可怜的青呱从洞口的右边被鞭打,翻滚至左边,又从左边滚到右边。
她的大嘴被堵住,发不得声音,双手被捆绑身后,一身乌黑发臭的泥,糊在细小发红的伤口上,眼睛发红暗淡,看起来是被捆了好些日子。
虽然有几分于心不忍,可我看得心里直呼痛快!
让你随随便便偷了别人的尸体拿去做买卖,欺辱他人尸体,其罪有一;
欺辱尸体是一码事,你居然还卖上过期货,欺骗消费者感情,造成重大损失,其罪有二;
这其三我本来还未想到,然而下一瞬,随着青呱哭唧唧瞪大了大眼睛,眨巴眨巴,难以置信地将我瞧了好一会,我终于得出了第三条:死不悔改,试图将萍水相逢,贱卖未死的朋友赶尽杀绝,此罪尤为恶劣,天理难容!
本来还没什么,在外人眼中,我本就是一具普通的尸身,可在一旁看热闹的我被她盯着那么一会,竟然心虚了起来。
不知不觉,忽闪忽闪,眨了两下眼皮子,我察觉到她明显呆呆一愣,倏尔她抬头疯狂扭动着蚯蚓般的身子,用下巴指了指我这边。
你大爷的!被打成这般狼狈模样,居然还想加害于本魔女?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我也意识到此时形式很是严峻,登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最后,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死翻着白眼,愣是将装死进行到底!
“狗东西!你说什么?”离我一丈远的四脚蛇停住了动作,斜斜瞥了我一眼,见我并无异常,怒气复燃,扬起细长的尾巴就要鞭打下去,“你难道还支持退货不成!老娘可不依!这个差评老娘是给定了!”
也亏得青呱的锲而不舍,她用努了努身子,做蜷缩状,眼珠子往自己肚子使劲拧巴,终是稳住了四脚蛇杀气腾腾的尾巴。
四脚蛇定住了动作,“你嗯嗯嗯个啥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是坏女人撒!”,见青呱疯狂点头的样子,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一个转身,眼中闪烁着金光,咧着嘴,像个变态杀人狂魔慢慢朝我走来。
然而,此时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粘稠的脑浆暗暗热血沸腾之际,软摊摊的身躯已然被她粗暴地拖出了洞穴。
就像个躲在黑暗中度日的魂魄被丢弃在炙热的阳光下灼烧,我的溃烂的皮肤忽得一阵蒸腾,白眼缭绕,强烈的灼烧感让我眉头不由一皱。
我吐着舌头,继续装死,但听得四脚蛇恶狠狠威胁青呱,“要是老娘断后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说完,她拖着脚步向我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