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白羊座的小仙女。是披荆斩棘的大英雄,也是值得疼爱的小宝贝。
……
你不是不回头吗,我偏要走到你面前,让你看清楚。
王思斯把还没吃完牛肉面的秦三苗从座位上拽起来,牵着他的手,走到连徵面前。
“江星月介绍给我的,海归,高帅富,对我挺好。我不用他给我花钱,但是起码不用我倒贴。”
白羊座冷言冷语起来也是很有天分的。
不留情面,专挑会刺痛对方的说。
“江星月早就说过,我要是跟了你,这辈子用不完的打折货,还不完的贷款。感谢你的不娶之恩。你要是不离开我,我怎么知道,没有你,我可以生活的更好。”
此刻连徵脸上的表情……莫可名状。
“我们俩本来就不配。你跟你身边那位才配!遇见秦三苗以后,我觉得我以前都白活了。像我这样的女生,本来就应该吃好的,穿好的,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为了你省吃俭用,最后还落个当众出丑的下场。”
王思斯气火攻心,一股热气涌上脑顶,还嫌不解恨,侧身捧起秦三苗的脸,深深吻下去。
……他嘴里有牛肉面汤味儿。
衣领上是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秦三苗睁大了眼睛,睫毛自然上翘,长得像接过一样。
这女人是疯了么。
接吻技术也是烂的不行。
秦三苗一手揽住她的腰,反客为主,舌尖在她嘴里逡巡一圈,做了个漂亮的收尾。
“走吧,我带你去吃冰激凌。”
秦三苗拉着她想往外走。
他觉得她现在很不理智。所做的事有点幼稚。但是他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只能配合。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王思斯甩开秦三苗的手,直勾勾地盯着连徵,“你真是个好演员,你怎么不去考北影啊?你跟她早就开始了吧?你不喜欢我了就直说啊,你骗我干嘛?骗我结婚有什么好处呢?咱们俩又没领证,房子上也没你名,还婚礼上落跑,你过戏瘾呢你!”
王思斯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唰一下留下来。这一刻她是失去了理智,可是心痛的感觉更甚。
“差不多得了啊!你都做过些什么啊?你凭啥数落连徵!”齐雪梅上前一步,把连徵挡在了身后,“连徵都跟我好了那么久了,你还被蒙在鼓里,一点苗头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关心他,也不知道什么叫付出!你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他呵护你照顾你!你一直在索取,现在还有脸责怪他?”
王思斯简直怒发冲冠。
“所以,这事怪我咯?他出轨,是我的错?”王思斯呼吸起伏,像刚跑了八百米,“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跟我明说?拖到今天,让我一辈子有阴影,有意思么?”
齐雪梅脸上闪过一丝痛楚,转而愤怒,刚想说什么,连徵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齐雪梅侧头瞧着连徵,表情柔软起来,无声地流露出崇拜与温柔。
连父弓着腰上前一步,重重地握了握王思斯的手。
“都是我不好。老不死的,害得你们年轻人难受。”
连父的手黏糊糊的,有汗,还有牛肉面汤的油,一张脸饱经风霜。
“闺女,对不住了。虽然我一直觉得你跟连徵不合适……但我们也不应该这么对你。”
王思斯满腔怒火如鲠在喉,忽然无言。满腔苦涩化成泪水,顺着眼眶一涌而出。
她忽然泄了气。还能说什么呢?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枉然。
“思斯,我们走吧。”秦三苗轻轻把连父的手推开,温柔地牵起王思斯的手。
王思斯脚步虚浮,还好有他。原来判断一个人要经过时间,不能单凭第一印象。现在看来,认识秦三苗还挺幸运的。
还有一步就踏出门口,秦三苗迟疑片刻,回过头,看向连徵。
“不管什么原因,这件事情都只能怪你。”
秦三苗决定为王思斯说句公道话,“你可以出轨,也可以变心,更可以重新选择。但是你分明可以处理得更好,把伤害降到最低。”
连徵黝黑的脸逐渐变色。
眼前这个光鲜英俊的男人,一看就跟自己不一样。而此时,他正牵着王思斯的手。
“但是你没有。你把所有人都伤害了。最无辜的就是王思斯。”秦三苗动作温柔,目光也是温柔,把她的手从左手换到右手,腾出手来揽着她的肩膀,“还好,以后有我照顾她。”
……明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她的心,还是漏跳一下。
这一点儿温暖她会记得的。
寒天饮雪水,点滴在心头。
……
秦三苗送王思斯回家。
因为她刚才吃了碗牛肉面,脚步也不虚浮了,只是新娘妆几乎全花掉了,深一块浅一块的,比工作日每晚下班时的狼狈样还丑。
王思斯看着脚尖走路,秦三苗牵着她的手,走出很远也没松开,好像这个姿势还挺自然的。
“你家具体地址呢?”秦三苗打开微信,调出二维码,“你加我吧,地址截个图发过来,我送你回家。”
王思斯无声地照做了。
“送你回家以后,咱们俩就两清了。”秦三苗摆弄会儿手机,王思斯的手机叮咚一声。
“钱给你打回支付宝了,今天友情出演吧,不要钱。”
秦三苗虽然债台高筑,但觉得王思斯人财两空,跟她比惨自己一定会输的,还是积点德吧,“卸个妆,早点睡,明天正常上班,让自己忙起来,转眼又是一条好汉。”
秦三苗叫了个车,王思斯无意识地跟着,好像一转眼的工夫,就到自己家楼下了,她看着熟悉的楼道门,忽然间,非常非常不想进去。
“怎么不进去?没带钥匙么?”秦三苗打算功成身退。
“我……”王思斯犹豫片刻,“我现在……不想回家。”
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对现实,那栋房子里太多他们的回忆了,她不会再为他哭,但她仍会感觉压抑。
“想对你说谢谢……但是说谢谢也没啥用。我们去逛街吧?”
王思斯内心深处很希望现在能有人陪着自己,是个人就行。
她不想一个人呆着。
“我请你吃大餐,买礼物给你!咱俩一起把你还给我的钱都花了吧!”
王思斯眼睛里闪烁着胆怯的光,有点怕他拒绝似的,“你想吃什么?我吃什么都行。”
秦三苗有点同情她,但也只是同情而已。
他抓起她的手腕,大步往楼道里走去,“你面对现实吧,别再乱花钱了。”
“我……”
“你什么你,门钥匙呢?”
秦三苗按照地址很快找到王思斯家的门。
王思斯今天三魂七魄都不全了,现在很容易被他摆弄,不知不觉就已经把门钥匙拿出来递给他,“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家啊……”
秦三苗把她拖进房门,“洗个澡,睡不着就喝点酒,然后你就当自己死了!”
“为啥?来年清明你想帮我上坟啊……”
“早晨醒来,你就当自己投胎转世,之前的事都像粉笔字一样抹掉了。孟婆汤知道吗?”秦三苗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撂在桌上,“你就当这个是!喝完就睡觉,不行再加点安眠药。”
“还挺押韵的……”王思斯讪讪的,有点儿怕他走,“那你陪我喝!我睡着了你再走呗?”
她知道这样不妥。但她真的不想一个人面对四面墙。
秦三苗眼神一闪,促狭的同时也深邃起来。
“你想干嘛?放纵自己可是饮鸩止渴……而且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秦三苗靠近王思斯。
房子不大,窗外日落的光影和紧闭的房门,都让气氛莫名暧昧了一些。
他忽然眉宇一紧,攥住她的手腕。
……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秦三苗把王思斯拉近胸前,“温暖?拥抱?还是陪伴?”
他又靠近了些,端详她的眼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秦三苗微一转身,把王思斯拎到镜子前,“知道什么叫Loser吗?你现在就是。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叫连徵的渣男为什么不要你了,但如果你一直是这样的,他能忍到今天也是很不容易……”
王思斯一怔,认真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是挺丑的。
头发挺久没染了,头皮处一圈黑色,发梢枯黄;她的脸很憔悴,下巴倒是更尖了一点,可是面无血色。
五官倒也不会变。但是整体气质很糟糕。
“你这一副丧气样,哪个男人愿意沾?”秦三苗伸出食指,狠狠推一下她的头,“你就像一个溺水绝望的人,想抓住我这个救命稻草。我今晚可以陪你,可是明晚呢?以后你怎么办?每晚找不同的男人么?”
王思斯有点不高兴,“你瞎说什么啊?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你就是这种人,吃不了苦,受不了伤,凡事由着自己性子来。”秦三苗唇齿如箭,“我要是坏人怎么办?你以为所有男人都像我这样高品位么?你以为被甩了,丢脸了,就可以放纵自己浑浑噩噩么?你的理智哪里去了?脑袋是摆设吗?”
秦三苗伸手去敲王思斯的头,她侧头躲开了,回手推了他一下,有点儿愤怒,“那你呢?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你凭什么给我贴标签?”
秦三苗被她推的后退一步,顺势躺在沙发上,枕着手臂,含义未明地看着她。
王思斯看着他那双眼睛,乌黑漆亮,确实很美,星光深处似有高傲,有不屑,还有一丝同情……看得她有点儿难过。
但是她现在觉得很累,连哭和矫情的力气都没有,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你走吧,我自己挺好。”王思斯有点头晕,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四肢百骸疲惫不已。
“你说的对,我不该留你陪我。一时昏头罢了。你走吧,不送。”
秦三苗本想再教育王思斯几句,看她一副衰样,心想也就算了。他也打算走了,时间宝贵,善事不易多做。
这时王思斯电话响了。
屏幕上的字很大,明晃晃的两个字,“老公。”
“他还有脸给你打电话?”这件事秦三苗差不多是从头跟到尾,八卦之心起,“你接吧,说不定有啥重要事。”
王思斯划开手机。
她打定主意,连徵要是跟她说“对不起”那种废话,她就马上挂断,把他拉黑。
可是他并没有那样说。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细微的嘶嘶声后,响起朴树的歌。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房间不大,虽然没公放,可是秦三苗还是听的很清楚,不由得“哧”了一声。
“他还挺文艺的。”秦三苗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小文青,净整这没用的。”
“是没啥用。”王思斯眼眶发涩,却没有眼泪掉下来,眼眶干得发紧,“但这首歌和唱歌的人,对我们俩来说……是有意义的。”
大学毕业的暑假,他们俩打工攒钱,一起去了趟西藏。一路上两人戴着一副耳机,把这首歌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即便到了今天,王思斯依然清晰记得,当时跟连徵一起坐在进藏的火车上,看窗外风景变幻是什么感受。
……自以为看遍沧海桑田,从此不必再经历别离。
可是,人生就是要不断练习别离。每个人都在变。
那个唱过《生如夏花》的人,后来走上《平凡之路》。
以前他说“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后来他说,“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这首歌放完了。
王思斯喃喃自语,“别跟我说‘对不起’,那是我最不想听的三个字。”
“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照顾你。你说的对,他比我好,你应该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连徵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宠溺,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时轻抿唇角的表情。
“你是白羊座的小仙女。是披荆斩棘的大英雄,也是值得疼爱的小宝贝。”
他以前经常这样说。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祝你幸福……”
连徵话音未落,王思斯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