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斯像条死鱼一样瘫了一整晚。
清晨手机嗡嗡地叫个不停,把她三魂七魄召回到现实世界。
王思斯鲤鱼打挺似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电话是化妆师打来的。
陌生而华丽的公寓里,窗外灰色的天空才蒙蒙亮,王思斯攥着手机,真希望自己没有醒来。
就那样昏睡过去多好。天荒地老。
永远不必面对这个注定令人难堪的婚礼。
王思斯一时恍惚。
卧室门开了,秦三苗揉着眼睛走出来,修长的身影懒洋洋的,拖鞋拖在地板上噼里啪啦地响。
“好吵。在别人家过夜要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是最起码的礼仪好不好?”
到底是个美男胚子。虽然秦三苗刚睡醒,头发乱乱的,可是仗着皮肤好,五官精致,看上去依然英俊清爽。
要论颜值,秦三苗真是百里挑一。可惜就是人品差了点。
王思斯脑子里思绪乱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时觉得手机铃声特别刺耳,机械地接起。
“王小姐吗?我是你的婚礼跟妆啊,我在你家门口呢,按了半天门铃,怎么没人开门呢?”
“喔,我现在给你开!”
王思斯此时完全没有智商,直勾勾跳下沙发去开门。
这扇门比自己家的厚重许多。触感也很陌生。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秦三苗家。
化妆师声音里有怨念,“我又按门铃了,没人开啊,对门邻居都有意见了!”
王思斯站在秦三苗家的门槛上,沉淀一夜的寒气将她最后一丝逃避的侥幸吹散。她忽然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无处可逃。
“我现在不在家。”王思斯的声音冷静了许多,“我给你发个定位,你现在打车过来。”
她是白羊座。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可是当她没有人保护,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她也可以冷静得近乎冷酷,坠入凡尘做个成年人。
“啊?你是半年前订的,又是朋友介绍,所以我才收你五百……这么折腾人……”化妆师不太高兴。
“我给你双倍。”王思斯打断她,“快过来,给我好好化个妆。”
她语速很快,又补了一句,“要是化的我不满意,我就去网上给你差评。”
化妆师愣了一下,“好,我马上到!”
王思斯挂断电话,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去,碰巧秦三苗一脸不耐烦地晃过来关门。
两人撞了个满怀。
秦三苗把长手伸到王思斯身后,勾到门把手,关上房门。
“你怎么这么烦啊?”秦三苗极力压制着自己的起床气,“大早晨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有,你给别人发我家的定位干嘛?你有事就赶紧走啊,我欠你的人情昨晚已经还了,今后咱俩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秦三苗转身想要晃回卧室。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床。三魂七魄只有一半醒着。
这时,忽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攥住他的手腕,紧紧的。
……像一只水鬼抓着溺水的人。
“秦三苗,跟我结婚吧。”
王思斯的声音异常冷静,“今天早晨九点五十八分,皇庭酒店,我们结婚吧。”
秦三苗一脸懵逼。
……他缓缓回头,睁大眼睛,用莫可名状的眼神看着王思斯。
那一夜不仅对王思斯来说至关重要,对徐雪娇来说也注定彻夜难眠。
Mr.睡不醒在姚美如所在的酒店开了间房。因为他擅长卖萌,又长得干净,酒店的女前台满足他的要求,给了他姚美如隔壁的房间。
徐雪娇跟姚美如刚进屋,他的微信就来了。
“快到我房间来!宝宝洗干净了等你!”
徐雪娇心跳的好快,攥着手机愣在原地。这时姚美如忽然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拍一下她肩膀。
吓得徐雪娇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喏,给你拖鞋。”
姚美如天天在家照顾一家子人,不知不觉已经有了惯性,“你也累了一天,你先洗澡吧?”
徐雪娇攥着手机,此时此刻心情十分纠结,既没胆子去跟隔壁跟小鲜肉约会,又心痒难耐不想拒绝。
怎么甘心洗澡卸妆。
“还是你先洗吧,你晚上才赶过来,风尘仆仆的。”徐雪娇把姚美如往洗手间里推,“咱俩就别客气了,你快洗,咱们早点儿睡,明天还得早起呢。”
姚美如听徐雪娇这样说,也不再推辞,走到沙发边上开始脱外套。
徐雪娇拿起手机,想给小鲜肉回微信。
这时姚美如忽然提起他的名字,徐雪娇心虚,吓了一跳。
“蒋孝廉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姚美如把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沙发上,“明明在北京有房子,还非得跑出来住酒店,真是有钱,任性。”
姚美如忽然想起母亲要的澳洲奶粉,心里想着,为什么江星月和蒋孝廉的妈就不会起幺蛾子要二胎呢?
他们那种家庭,就算要了二胎,也不会让他们养。
只不过是多个人分家产。
姚美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徐雪娇方才乍然听到蒋孝廉的全名,不由吓了一跳,不过听到后头,心里却想,这姚美如读书时清高冷傲,现在怎么却越来越俗气了,三句话离不开钱,还一脸苦相。
“嗯,也好啊,明天有人送我们去婚礼呢,可以晚点起。”徐雪娇哼哼呀呀地敷衍,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心里恶向胆边生,盘算着等姚美如一进去洗澡,她就溜出去找蒋孝廉。
喔,其实不是“蒋孝廉”。是她的Mr.睡不醒。
“你被鬼上身了?”秦三苗此刻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大神的人,“我们认识还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你特么现在是在向我求婚么?”
“你不是被高利贷追债么?”王思斯背靠着门板,一片薄薄的寒意渗透进后背的纹理,“我给你钱,租你一天当个演员。”
王思斯用指纹打开手机,点出支付宝,给秦三苗看余额。
“这是我全部家当了,都给你,怎么样?”
秦三苗有点懵,又有点哭笑不得,把头凑过去瞄了一眼,“才一万两千块?你怎么这么穷啊?”
“五位数呢,总比你这个负数的强。”王思斯收起支付宝,由上到下打量秦三苗几个来回。
“你这个身材长相,根本不值这个数,但我时间紧,只有你一个选择,你赚大了!”
谁说知识分子家的孩子不会讲价,跟了连徵以后,她不知不觉已经炼成省钱小能手。
王思斯心里唯恐他不答应,抱起肩膀,色厉内荏地说,“江湖救急嘛,你别坐地起价啊!”
秦三苗伸出长手,“啪”一声按住门板,低下头,一张俊脸逼近王思斯。
“听说这个叫‘壁咚’。韩剧里常有。你这种脑残一定很喜欢吧。”他扬起唇角,一副坏坏的模样,“你变着花样缠住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离得她越发近了,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和残留在他身上的隔夜男士香水混合在一起,竟然异常温柔,“你想玩什么契约结婚,假戏真做么?”
他的嘴唇就快碰到她耳垂了。
王思斯整个人都僵住了,脊背像拉满的弓一样僵硬起来,“壁你妹咚……你给我起开!你……”
“你什么你啊,你想的美!”秦三苗翻脸比翻书还快,瞬间收起挑逗女人时魅惑的脸,露出一脸嫌弃和刻薄。
可惜他人长得美。就算露出讨厌的表情,依然有种独特的魅力。
“就你这样的,那一万二再多四个零我都不带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