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婧走后,萧闫便叫人拟旨,后交予使者送于秦婧,其间徐公公看了一眼旨意内容,面色有些古怪。
“陛下乃国之根本,而凤位也就……”刚才的旨意只字未提秦婧假冒公主,荣华公主另有其人之事,跟在萧闫身边这么多年,便也能隐隐猜到主子不想承认苏姑娘是荣华公主。
不承认,难道就装糊涂,生生娶了自己的亲妹妹?!
自认护住忠心的徐公公,不可能看着主子犯傻。
徐公公一开口,萧闫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沉声打断,另提他事:“你刚刚见了秦婧,可发现什么异常?朕原奇怪,为什么她的脸好了,可她说自己朋友是医仙谷的人,朕便也只是称奇。卫毅那日来报,割伤秦婧脸的人故意在匕首上涂了千哑水,此药抹在伤痕上可使其化脓溃烂且是不可逆。”
本以为主子是想岔开话题,徐公公却细细一想,发现点端倪,回复道:“方才秦婧经过时,奴才闻见浓香,不是内务府每月交递给各宫的香料,而且着实不好闻,香味却霸道浓烈。与其说是增加美感,不如说是想隐藏什么。”
萧闫冷笑一声:“她想隐藏的是令人作呕的腐尸味。”
“这……”徐公公心下一惊,但有些不明缘由。
“玉佩。”萧闫轻启薄唇吐出二字,唇间却挂着嘲弄:“那可是那群人面兽心的东西日日夜夜都想要的崔家世代守护的‘宝’。可惜他们把崔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想到传说可以延年益寿,永久驻颜的宝贝不是什么药丸,而是那么显眼的玉佩。”
卢家倒台,查封府邸时搜出的一本禁书,里面记载着一些光怪陆离的长生术,徐公公也是知道的,便猜测道:“陛下,是想说秦婧用了那玉佩,脸才好的?“
想了想,他又感觉奇怪,问道:“那为何陛下不在之前就收回崔氏遗物,任这种货色肆意糟蹋宝物。”
“宝物?”萧闫像是听见什么好笑至极的事,冷哼道:“这玉佩不过是带来灾祸的邪物罢了。那些人做梦都没想到,崔氏世代根本不是守护玉佩,而是防止此等邪物为祸人世。”
“用玉佩熬煮的水可以衔接皮肤,说什么驻颜有术,不过是行杀人夺皮之事!且这皮还得常常更换,加之玉佩实乃邪物,会麻痹使用者,不须多日,就会失了心智,沦为喜剥人皮的怪物。”
此言一出,徐公公惊得额间冒出冷汗,想起刚才秦婧无暇的面容,心生一阵恶寒,不知这人皮真正的主人临死前是何等惨状。
徐公公忍不住发问:“既然玉佩如此阴邪,崔氏为何不直接将此物毁掉?”
“毁不掉,”萧闫冷脸道出这个残忍的事实,“崔氏世代想尽办法都没办法损其一丝一毫。”
“若只将其作为普通玉石佩戴便有凝神静气的功效,这就是为什么崔氏会将其作为传家‘宝’,让新延续的血脉时刻不离身地守住这个玉佩。”
“那陛下为何没有在太后寿宴,看见玉佩的那一刻就收回,而是放任邪物流落别处?”不管是宝物还是邪物,绕来绕去,徐公公就是不懂,为什么已经知道了玉佩的下落,主子还不有所行动。
萧闫抬眼,神情略显薄凉,幽幽道:“没用,真正的邪物是人心。”
他指尖无意识点着桌面,漆黑如夜却摄人心魄般的黑眸放空,似乎在追忆些什么,低声喃呢:“想我崔家世代的努力就换得这么一个结果。”
他讽刺一笑,只要有贪念,那便是谁也拦不住。
“朕逐秦婧出宫,只是为了钓大鱼。”
“陛下是怀疑当年那个组织和秦婧有什么关系?”
萧闫未答话,便拿起公文,徐公公也识趣地闭嘴,退到一旁。
……
苏天天推门进入南宫珣所指的别院,便被满园的洁白如雪的山茶花给惊住了,轻风拂过,清香入鼻,淡雅而清新。
朵朵山茶点缀园圃间,夹杂着点点如霜落瓣于褐色土壤,还未陨落的晨露被精心滴点在花瓣间,衬得山茶娇嫩的容颜更加晶莹水润,如同九天之上,乘淡淡薄雾而来,身披轻纱的天宫娇娥,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举手投足间的清雅更令人折服不已。
苏天天曾经就想在退休之后,一定要把自家院子里种满山茶花,不要各种颜色的,就要白色的,那样就想处于雪海之中,夕阳西下时,她睡在躺椅上,抬头见霞光,低头见雪洋,简直不要太完美了。
没想到这个南宫珣居然有和她一样的爱好,苏天天顿时在心里稍微改变了对他的观感。
“好看吗?”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语调轻柔却不黏糊,莫名给人一种透彻的玉器敲击的干净。
苏天天不回头,都知道是谁,她凑近一朵花瓣分明,色泽完好的山茶,细细嗅了一下,微笑着说:“自然是美不胜收。”
而在南宫珣眼中,则是一位素衣女子,身处花海之中,额间几缕如墨青丝挣脱发带,撩拨着让上等温玉都逊色的白皙脸庞,忽闪忽闪的眼眸注视着山茶,粉色唇瓣轻轻吐出的字句仿佛就带有淡淡馨香,期间偶尔显出的如皓月般的贝齿衬得粉唇愈加诱人。
他有些愣神,无意识地附和了句:“确实美不胜收。”眼睛却没离开过苏天天,这句话就不知是讲花还是讲人了。
欣赏完花,苏天天可没忘了正事,转身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和萧闫说了什么。”
南宫珣虽有点可惜不能再这般平和地于眼前人多待片刻,但还是正色地提起另一事:“在下能预见还未发生的事。”
苏天天一脸诧异地盯着他,这个世界的男主还有这种外挂?
“此刻苏姑娘恐怕怀疑在下得了失心疯吧,”南宫珣苦笑,“之前在下也这样认为,可是当被预见的事一件一件发生,也就相信了。”
“所以说,你预见了什么关于我的事,然后给萧闫说了?”苏天天皱着眉头,接着他的话说。
却不想,南宫珣摇摇头:“我只是告诉陛下崔氏血脉间的感应不是绝对的,有无血缘还需细查。碰巧当年收养你的人家中的长子来京行商,陛下便查清了来龙去脉。”
苏天天并不知血脉一事,但又惊于南宫珣知道当年皇室辛密,她皱着眉头,狐疑道:“你又是如何得知崔氏血脉的事,既然萧闫都不知道,万一你就在胡诌呢。”
被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灵灵的眼睛瞪着,南宫珣哑然,却丝毫没有被质疑的不悦,反而轻笑一声:“陛下还未继承崔家全部传承,崔家便倒了,在下所知道的不过是从崔家遗留下的书籍获知的。”
苏天天感觉这人知道的多得过分了。说好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呢。
见瞪着愈加圆润的凤眸,他不觉音调都带上几分愉悦:“那些书是当年抄家时,崔家家主托付给家母的,原来家母还和陛下的生母是闺中好友,可惜……”言未尽,但两人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可我没听说过南宫家在萧闫幼时怎么帮过他,你们立场是十分不坚定啊!”苏天天想起年少时在宫中孤立无援的萧闫,她就有些心疼。
不知为何,见眼前人这般为他人考虑,南宫珣心底竟生出一丝隐秘的嫉妒,强压下异样,他认真道:“家母是想维护陛下,可家中作主的却是我父亲,思及朝堂利益瓜葛,父亲他难免会站在殿下的对立面。”
“那你呢?你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眼前人的戒备神色让南宫珣心脏有微微的刺痛感,他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幼时由于父亲的缘故与陛下不熟,可如今陛下帝王高坐,父亲便用那一箱书保南宫家族,在下替父亲送书才第一次与陛下单独见面。没什么角色可言。”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萧闫认为我去找过你?”最让苏天天感觉奇怪的便是这点,前面的问题都勉勉强强解释得通,但是最后这个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南宫珣没有马上回答,狭长的眼眸微微闪动,缓缓说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来见我吗?”
苏天天被气笑了,这人莫名其妙过了点吧,直接回道:“诶!为什么你要我来见你啊!”
“因为,”他顿了一下,郑重地看着苏天天,“将来在下会迎娶荣华公主。”
苏天天一愣。
没错,这没毛病!你是会娶,但是不是我啊,是那个冒牌货!
她没想到等来这么个破理由,无力扶额,拿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向某人。
“那什么,南宫珣呀,你也老大不小了,姐就和你直说吧。”
虽被苏天天老成的语气和诡异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南宫珣还是等着她的下文。
“你以后娶的是秦婧。”苏天天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一脸兄弟一路走好的表情,“秦婧你知道吧。其实娶了她,这日子也还能过,你就别太伤心。节哀!”
南宫珣嘴角一抽,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不过秦婧那女人他也不是没见过,虽只是从屋檐上一窥探,但是对其反感至极,联想到娶她为妻,顿时一阵恶寒。
苏天天还在继续补刀:“你不是说你预测的是娶荣华公主吗?想想现在顶着公主头衔的是谁。兄弟你找错人了。”
男人想起了什么,顿时眼中闪过异色,心中烦躁更盛,感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了,细看会发现他黑眸中隐隐有丝丝猩红,周身温润如玉的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苏姑娘言外之意是不打算恢复公主身份,而执意与陛下成婚,受天下人诟病。”
苏天天自是察觉到南宫珣的变化,瞬间戒备起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知是她戒备的姿态,还是脱口而出的话语激怒了南宫珣,只见转眼之间黑眸全染上血色,气息危险,他嘴角勾起,甚是邪佞,如同换了一个一般:“不用本座管?”语气阴寒。
这一变故让苏天天一惊。
片刻间她还不知道南宫珣这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斯该不会有第二个人格吧!
有外挂,又有双重人格,这戏加得有点过分了。
她愤然接通系统,想质问一下,可没等她开口,系统的机械音先行响起。
“宿主,请尽快查阅加急邮寄!”
苏天天竟然从毫无起伏的机械音中听出一丝焦灼,她也不浪费时间,点开面板后却皱起眉头。
往常从总部发来的邮件信息来源都标明的机构号,可这封怎么是私人发的。
还没待她打开,对面的南宫珣就有所动作了。
苏天天此刻也顾不上查看,立马往后退,方才此人气息忽变后功力飞涨,硬拼的话,也可能只落得鱼死网破的下场。
见她往后退,南宫珣徒生不悦,似血的狭长眼眸微眯,神色危险,沉声道:“过来。”
傻子才过去!
苏天天几个跳跃点地,便离他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