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林若曦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程子诺，谨慎的问着。
虽然对于程子诺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此刻，她既然已经碰见了他，也瞧出了他的不对劲，那还是问一问比较好吧，就当做校友之间的关心也好。
程子诺抬眸，看了林若曦一眼，那一眼，看的极深、极久。
虽然他的眼神盯的自己有些不自在，但林若曦也没闪躲，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迎着他的目光，等着他开口。
黑夜里，程子诺一直站着，沉默着。他们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林若曦差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站到第二天天明。
“林若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夜色里，程子诺的眸色忽明忽暗，他终于开口，却是答非所问的一句话。
“嗯？你问。”清亮的眸子睁圆了些，虽然不解，但林若曦还是点了点头。
“你，觉得幸福吗？”程子诺扬起脸，深邃的目光望向深蓝色的夜空。
他兀自的问着，语速极慢，字是一个一个说出口的。
程子诺的这句话像是一个问句，又像是一句陈述。
她觉得幸福吗？林若曦的心微微一颤，她垂下了眼，看着脚边一株被她手机灯光照的明亮的小花，愣了神。
曾经，当她爸爸还在的时候，幸福这个词对她来说是触手可及的。
譬如晚饭时，她们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譬如停电时，父母为她摇晃的蒲扇；譬如雨夜里，爸妈为她撑起的雨伞。
只是，后来，爸爸却因为意外突然走了。
小小的家里从此便缺了一个人。
前尘往事如潮涌般，涌上了她的心头，不禁让她心间泛酸，眼眶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出乎程子诺意料之外的是，林若曦许久都没有回答，他觉得奇怪，便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毕竟，在程子诺看来，林若曦的答案应该是毫不迟疑的幸福两个字才对。
毕竟，在程子诺眼里，林若曦是一个有家人疼，有好友关心，有老师赞赏的女孩，她的生活应该很轻松、充满阳光，不像他般，只剩灰暗跟抑郁。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夜色掩去了她大半的容颜，程子诺一时之间看不出她的情绪。
林若曦一直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春夜的湿润气息。
她扬起小脸，看着程子诺，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我幸福啊，而且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幸福的。”
嗯，她幸福。即使爸爸不在了，但她还有妈妈，还有...那一群朋友。她相信，并且一直坚信，爸爸会如同天边的星一一样，一直守护着她，守护着妈妈。所以，为了爸爸，为了妈妈，为了她自己，她会拼了命的开心，拼了命的幸福。
“。。。”
程子诺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那双灿若星河的眸中闪耀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光芒，虽然她的眼眶处仍是清晰可见的水光，虽然她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哽咽与压抑。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少女的语气极其坚定，让他也不禁动容了几分。
“是吗？我们都会得到幸福？”程子诺望着林若曦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他喃喃的问了一句，倨傲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模糊的俊美。
“是啊，你要相信，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努力，就能得到幸福。”林若曦坚定的点点头，确信无疑的表情让她整张脸都熠熠生辉的闪亮着。
“呵。”良久，程子诺笑了，笑容那么的轻、那么的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
他也希望，他的生活有一日能像她说的一样，努力就会得到幸福。
大概是少女的话真的起了一些作用，少年的心绪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了，很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家。”程子诺低眸瞥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语气恢复了以往。
“哎呀！糟糕，都这么晚了！”看见神情似乎恢复了些，林若曦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瞧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惨了，都快8点了，她还要赶着搭车呢！
“完了完了！”林若曦连声叫着不好，拔腿就想往校门口跑去。
程子诺看着她那副慌忙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薄唇弯了弯，浅浅的笑意直达眼底，他伸手拉住了她，；”别慌，我送你。”
“不用了拉，我自己搭公车就好了。啊。。。”林若曦婉拒着，却无法掰开他紧握着的手。
他怎么每次都这样？
两人拉扯着，出了桃湖，来到了马路上，视线跟着开阔、明亮了许多。
“如果你在挣扎，我就抱着你去坐车了。”看不出她瘦瘦小小的，力气却这么大。程子诺皱了皱眉，看着旁边挣扎的厉害的人儿，低头威胁了她一句。
她就这么怕他么？害怕他会吃了她么？还是，她真的很讨厌他？
这么想着，程子诺的心却没来由的沉了一些。
身边的人儿立刻停止了动作，林若曦看了程子诺一眼，他的表情格外认真，似乎这一秒她在动一下，下一秒他便要抱起她似的。
林若曦委屈的瘪了瘪嘴，粼粼的湿意在眼眶中泛着。
那双令人惊艳的眸子，好像会说话般，直勾勾的望着他。
望的他心神微漾、望的他差点迷失。
“咳。”程子诺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眸色里的光暗了几分，；“不动了吗？那就乖乖听话。”
林若曦不语，只是瞪着他，不满的情绪写满了整张小脸。
亏她刚才还好心安慰他，他却这样对她，真是好心没好报。
程子诺看着她那一脸想反抗却又害怕的样子，低低的笑了声，拉着她来到了公车站牌前。
即使是在等公车，程子诺的手也没松开。
庆幸的是，等了没两分钟，车便来了。
“好了，车来了，可以松开了吗？”林若曦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程子诺依言，松开了她的手，却跟着她上了车。
“你为什么上车？”林若曦睁大了眼睛，看着坐在她旁边位置上的程子诺，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不回家吗？”
“回啊，送你到家后，我就回家。”程子诺答的轻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
“别说不用了，一来，我不会听，二来，你毕竟是为了我才这么晚回家的，我有责任保护你。”程子诺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的叙述着。
“。。。。”
不得不承认，程子诺的理由很充分，充分到她找不到反驳的机会。
林若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力辩驳的合上了。算了，算了，看他的样子也是不会听她的话的，就随他吧。
林若曦郁闷的想着，扭头望着窗外，佯装欣赏风景般的不去理会程子诺。
程子诺看着少女的侧颜，又瞧了瞧窗外的一片漆黑，低低的笑了笑，他对她，倒是越来越有兴致了。
正想着，裤袋里的手机振了振，程子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笑容消失不见。
他回头看了一眼，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他熟悉的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