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盈筝左右咬着稻草,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那日奕峦君所言,其主要目的是针对启王室。可现在却又大张旗鼓地攻打一个边城,实在有些奇怪。那样缜密的一个人,断不可能自暴自弃,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
“针对掌权的王室…”尉盈筝自言自语道。“如今王公贵胄中,除了女王和太子,诸侯王中数谁威望最高?”
升平郡主有些难以开口,只得低声道:“大约,就是我父亲升平君了。”
听到这儿,尉盈筝便猛地拍了拍手:“我知道了!千黛城不过是佯攻,奕峦君是故意现身,以引得我方主力前往迎击。
但其实他早已安排好了筑国军众,趁着大军出塞时潜入启云城。他是想调虎离山,直接进攻王城!”
升平郡主对行军之道一窍不通,只茫然地“啊?”了一声。
尉盈筝急得按住升平郡主的肩膀:“别‘啊’了,情况危急。我们从千黛城赶往启云城也不过只用了两天时间,那是最靠近都城的边城了。
奕峦君的人脚程要是够快,明天就能到这儿了!郡主,你快去告诉女王和你父亲,让我父亲他们快点撤兵!边城丢了还能打回来,都城丢了就完了!”
“姐姐,郡主又不懂行军之事,你还是把这些写下来吧。”
尉盈筝心里暗骂升平郡主怎么这么笨。抬手便撕下一块布帛,用那支眉黛将所有的想法尽数写在上面,交到她的手里。
“这事万分重要,郡主一定要尽快告诉女王!”
“好!”
升平郡主虽不懂行军作战,但也知道事关重大。她并没往尉盈筝是否是在说假话上去想,转身便匆匆离开了地牢。
反倒是羲和担忧地比了几个手势。
尉盈筝摆手道:“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也只有信她了。她都说哥哥临行前就只见过她,可见她与哥哥的关系非同一般。以后,可能就是我们的嫂嫂了。”
升平郡主快步走进殿中,却见父亲正在与启王对弈。
“叩见大王,臣女有要事禀告!”
启王并不在意,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大王,臣女刚去看望了尉少将军,她有些事想要臣女转告给大王。”
升平郡主将那张布帛交到启王的手里。启王本以为尉盈筝是要为自己鸣冤求情,但她定睛看去,里面的内容却叫她蓦地皱紧了眉头。
“她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什么了?”启王质问道。
“我…应当就这些了。”
升平君看了看那布帛上的言辞,虽是恳切无比,也颇有道理。但仅是凭这几句话,就让启王骤然下令,放弃千黛城,实在有些冒险。
“大王,令使既称千黛城大约只有四万敌军,而云奚城不过一万。而我们已调兵九万前去迎击,何不下令撤回一部分,回守都城?”
启王焦虑地揉了揉眉心:“除却尉渊带来的一万罄兵不说。我们启国的战力如何你又不是不清楚。三万骑兵怕是还不如别人一万,更别说步兵。
《吴子兵法》中便道,胜不在众,而在于治。千黛城虽不是都城,但也是咽喉要塞,岂能轻易撤兵不顾?这不过一介懵懂孩童之语,不可尽信。”
“可是…”
“升平君不必再说了!我启王宫并非无防无攻,即便奕峦君真要攻打,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进得来的!”
升平君顿感无奈。启王虽善治理民生,但于军政却实在没什么远见。
不多时,升平君便带着女儿告退了。
“父亲,我看尉少将军言之凿凿,不像是在说假话。您可要信她啊!”升平郡主焦急道。
升平君眉头紧锁,转身对近身护卫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马上派人快马加鞭将适才的事告诉尉大将军。然后再去调集本候的近卫,还有宫中的禁军,加强防守,以备不测。快去!”
“诺!”
夜深时分,王宫之中本该是一片寂静。但是今天晚上,在宫街上巡逻奔走的侍卫似乎比往常要多了一些。脚步声来来往往,吵得任壑静不下心来。
“都在干什么啊!大半夜的跑来跑去吵死人了,扰人兴致!”
任壑恼怒地说着,怀里抱着莲姬轻佻地逗弄着。“这些个大老粗也是可怜,他们哪儿知道这软玉温香的滋味儿啊,对吧爱妃。”
莲姬娇嗔道:“讨厌,太子殿下惯会取笑人家!”
任壑哈哈大笑一声,便埋首在莲姬的肩窝里,想要享受这漫漫春宵。
好不容易渐入佳境,却听得廊外忽地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闷的钟声,响彻了整个王宫!
“又怎么了?”任壑烦躁地抬起头来。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奕峦君领兵突袭,已然攻至华阳门!大王急诏您披甲前去,指挥守城啊!”
任壑惊得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什么!”
“咚!”又是一阵沉闷的钟声。
尉盈筝正在睡梦中,顿时被这钟声惊醒。
“出什么事了?什么声音?”
“是警钟,有战事!莫不是奕峦君这么快就赶到启云城了?”尉起之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羲和屏息聆听了片刻,对两人比划道“外面的脚步声很乱,所有的侍卫都在往东边赶,敌军应当在攻击东边的宫门。”
“这么快,父亲他们也赶不回来啊!你能听见战况如何吗?”尉盈筝焦急问道。
羲和为难地摇了摇头。
尉起之急道:“宫门离这儿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现在怎么办啊,也不知道国都剩下的兵力够不够抵御。”
“启国人又不擅长打仗。不过好在启王宫唯有两个宫门,且都在东面和南面。背面有雪山作为屏障,还不至于落到腹背受敌的地步。”
尉盈筝说着,摘下自己的发簪,捅了捅牢房的锁眼儿。捅了好一阵子,只听“啪”的一声,锁没被捅开,簪子倒是断在了里面。
尉起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要是出不去,等奕峦君攻进来了咱们就只能等死!”
羲和想了想,蹲在地上摸索着扯下了绵褥的套子。又将一旁食盒上的木棍卸了下来。
这牢房的栅栏是铁质的,本是为了防止囚犯日积月累磨断木栅栏跑出来。但现在羲和用棉被套缠着木棍,硬是将铁栅栏给拧出一个豁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