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二十四年冬,皇帝回朝那日飘着小雪。正殿之上,群臣拜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群臣站起,皇子行礼。
“恭迎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端坐于高位唤起皇子,三公及太子汇报了半年的情况,夜枫钦听完扫向太子。
“朕在行宫听闻你赐季将军五千人马命他北上御敌,太子对此可否给朕一个解释。”
夜逐阳垂下头,眼神偏过后方的季夜。
“季将军骁勇善战,自小在羽林军中锤炼又是个中翘楚,所以儿臣认为此次击打蛮夷之人,非季将军莫属。”
夜枫钦眼神微动,宽袖下手指摸向扳指。
“那只给五千士兵又是什么想法?”
“那五千将士,都是军中的精兵,儿臣觉得带五千精兵御敌以季将军的实力刚刚好。”
夜枫钦抓起桌上的几分折子狠甩向夜逐阳。
“刚刚好。”
折子摔在地上散开,夜逐阳赶忙跪下。
“父皇…”
“蛮夷入关八千人关外有一万援军,你给季将军五千说刚刚好,夜逐阳,你真是朕的好太子啊。”
夜逐阳跪地不敢说话,后面的臣子更是默默无声。
“此次如果失败,折损五千精兵不说,你这愚弄之举可是会让我大夜损失一名将才!”
夜逐阳头垂于地。
“儿臣知错。”
夜枫钦垂首看眼跪在中间的人,又看向左侧面无表情的季龄。如若不是因为与季龄对立,夜逐阳这个人他根本不会注意。
“朕念你为朕掌管国事也算尽职尽责,而且季将军平安归来,禁足半月,在东宫好好反省一下。”
“是,父皇。”
边上的陈百通看着起身退到一侧的夜逐阳暗自皱眉,不料抬头却和季龄对视上,二人对视片刻双双移开视线。上头的君主开了口。
“虽说今天太子办的这事让朕有些生气,但今还有一喜事要和众卿商量,前几日太子与简家千金订下婚约,朕才恍惚皇子们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太子已有婚约,现在尚未婚配的秦王楚王齐王,朕想着季家千金与秦王年岁相仿,御赐婚约,季丞相可答应?”
季龄眉头蹙起,目光移向夜宸生,自与季童谈话之后,季龄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半年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高攀结盟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可却没有一个入得了季龄的眼,没想到经过太子这么一弄,竟让夜宸生和季童牵扯到了一起。
男人收回视线,皇帝作何想法他很清楚。
“多谢皇上赐婚,臣无异议,只是这婚约一事不知秦王殿下会不会同意。”
季龄一提,大家的视线都看向了夜宸生,男子开口。
“多谢父皇赐婚。”
夜绍东听闻皱紧眉头,座上的君王倒是有些诧异,他不曾想会这么顺利。
“既然如此,那朕就下旨了。”
正殿大门大开,群臣都三三两两的往出走,季龄走出来,有人前来道贺,季龄微笑着周旋着。待驾着马车出了城门,季龄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丞相大人,秦王殿下在名苑楼等您。”
季龄回道。
“那就去名苑楼吧。”
来到名苑楼,候着的王怀带季龄来到一处隔间,见季龄走进来,夜宸生起身。
“太傅。”
“秦王殿下叫臣来,想必也是为婚约之事吧。”
“只是好奇,太傅如此宝贝的女儿,怎会…”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夜宸生一顿,了然。
“今天请太傅来此,是想打听一个人。”
“殿下请说。”
“皇上在行宫之时见了一个人,本王派王怀调查了这个人,却没有线索,只知道他身上有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王怀给我画了下来。”
夜宸生拿出那张图纸展开放在桌上,季龄拿起端详,纹路细致,描绘成龙凤齐飞,让他想起一个人。
“这玉佩殿下确定是那人的吗?”
夜宸生点头。季龄放下手中的图纸,轻笑出身。
“不想,他还会见炎燚一面。”
“炎燚?”
季龄看着男子的面庞。
“是皇后的兄长。”
夜宸生垂下头来,季龄拿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殿下就没个想问的?”
“没有。”
文园皇后闺名炎秦,是大将军炎水扩之女,大将军膝下一儿一女,女儿炎秦嫁入宫中成了皇后,儿子炎燚却不知因为何事贬为了庶民。
这些事夜宸生都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有见过炎燚这个人,不想过去了这么多年,竟是以这种方式认识。
收回神思,夜宸生抬手拿起茶杯。
“太傅,说来既然定了婚约,可否找个时候让本王见见太傅的千金。”
“不需要,殿下只要把聘礼送上门来就行了,等到了良辰吉日,自然会见到。”
夜宸生有些惊讶,他不曾想季龄拒绝的这么干脆。
“总之在出嫁之前,殿下你是见不到的。”
男人听了嘴角微动。
“好。”
二人在名苑楼小坐片刻就起身离开了,与季龄告别后夜宸生并没有回秦王府,没有目的的走,等停下抬头看,男人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棵巨树下。这里是东西市的交界处,巨树正好在十字交叉的中心,与巍峨的皇宫遥遥相望,树下有很多人,他们手持自己的彩带挂在树枝上,颜色各异的布条,夜宸生挑起其中一条看。
“若不弃,归来之日嫁娶之时。”
男人目光下移落在底端的名字上,放开又看了几个,身后苍老的声音吸引夜宸生回头。
“公子是第一次来吗?”
回头是一位老者,从边上的一间房子走出,面带微笑的看着夜宸生,夜宸生抬手。
“老人家怎么知道?”
老者拄着拐杖慢慢走近。
“这树在大夜朝开国时由夜太祖皇帝移植栽种,算算年岁的话,这树也要有三百多岁了。时光变迁,太祖皇帝早已仙逝,而它却屹立不倒,接收着大夜子民的点滴心愿,照看着大夜朝的江山。”
夜宸生目光定在没有叶子却依旧斑斓的巨树上没有接话。老者见他看着树不言语,眼睛浑浊的盯着夜宸生站的地方开口。
“公子觉得如今太平吗?”
这个问题成功的把夜宸生的目光吸引回来,瞧着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夜宸生淡淡开口。
“太不太平,因人而异。”
老妇人又问。
“于殿下来说,是不太平吧。”
夜宸生目光对上一双浑浊的老眼。
“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一语双关,夜宸生等着妇人的回答。
“你那身后的侍卫,可是不放心我老太婆啊。”
夜宸生闻言看向身后,王怀从不远处的暗处走出来。
“主子。”
老妇人回身走进屋子拿出一支笔和一条红彩带递给夜宸生。
“既然来了,就留点心愿吧,或许这棵保佑了大夜朝三百多年的树会满足殿下的心愿。”
男人接过笔和彩带,在上面写下一段话后挂在了树上。
“老人家,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老妇人笑笑。
“老奴是看守这棵树的人。”
夜宸生闻言,转身打算走。
“若殿下不嫌弃,老奴这里可以容下殿下喝一盏茶。”
走出去脚步顿住,夜宸生转过身子。
“多谢婆婆。”
老妇人向夜宸生做礼,看着走的越来越远两人,湿了眼眶。
原来,这就是那可怜皇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