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楼里这个老女人她从小叫她姑姑,数不清有多少次她会替她梳头,都不像今天这般小心翼翼。她又絮絮叨叨的开口:“。一千金换你,这样的阔主,可不是平常那些市井公子,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伺候好了。”
姑姑从柜顶取下一个包袱,把里面的东西抖落开来,竟是她珍藏已久的暗花金丝绉缎裙,那应当是姑姑年轻时穿过的。
如今这衣裳给了顾长洢穿还恰好合适。姑姑上下打量她一番,小声嘟囔。:“我当年可要比一千金高多了。”
双眸凝视着窗外,顾长洢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她看见窗外深蓝色的夜空,流动的烛火和明灯,猜想沿街的市集还热闹着:“这次过后,能放我出去吗?”
她问的那么认真,姑姑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你想出去做什么?”
“不做什么,六年了,只是想出去看看,我会回来的,没打算逃。”
“你想出去看谁?”
顾长洢不说话。
“你说啊!想去看谁?”她突然就提高了嗓音,手里的玉钗也丢在了桌子上。
冷笑“你不说话,我帮你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好了…”
“住口!”她有整整一年都不敢说那个名字,也害怕别人提起。那一定是顾长洢第一次向姑姑发火,拧过头来的时候连肩膀都在颤抖。
啪!
姑姑想不出任何言语来责骂她,也不想多费口舌再去为这个问题开导,所有的愤怒汇聚在一起,扬手向顾长洢脸上甩去。
孰不知那出了一千金的男子就静静在门外立着。听得那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微微皱眉。
始终没能听到顾长洢的声音,只有姑姑压低了嗓音说:“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门吱呀一声响,姑姑走出去,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她拍拍胸脯:“也快进去吧,长洢在等着了。”
……。
因为本就不喜欢这种地方,他本是不愿来的,但与许霄弦分开后,他竟鬼使神差的就踱步到了这里。远远看到顾长洢浑身狼狈,被人拽上台去。
可她确实是美,是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一点纯净,一点妩媚,几分柔弱,几分倔强,融合在一起时就很奇妙,总之那是如同迷雾一般的女子,无法触摸,站在风尘之地,也孤傲的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此时她穿的破破烂烂,台下男子望眼欲穿,却无人敢放肆高谈,问她哪里美也说不出来,这时就只能用“妖颜惑众”来形容了。
于是他高价要了她。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晚他走进那扇门,屋里的烛火昏黄幽暗。那时她应当已经是不哭了,一如既往戴着面具。静坐在塌边鲜艳的裙摆铺散开来,精巧有致的身型展现的淋漓尽致,略显妩媚妖娆,乌黑的长发松散披于双肩,原本束发的头饰还扔在地上,姑姑也许是怕她再胡闹,没敢放开她被反绑的手。
抬眼望去,那男子高大的身躯让她觉得十分眼熟,终于他掀开斗笠,才认出这就是半月前从窗户来的不速之客。呵,再怎么仪表堂堂,来醉春阁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她那时怎么就脑子一热救了他呢?
穆璟反手扣住门,:“柳姑姑方才给了我一样东西,想不想看?”
顾长洢摇头。
纯白僵硬的面具,没有一丝雕饰。蓦地带来种诡异的感觉,若是她一直带着,他当真就会以为那女子正欣然等待着客人。
这时穆璟已走到了面前,一把掀开了她的面具,动作之快让她措不及防。
没有了它的遮挡,看到的是一张绝美又极度憔悴的面容,她眼角有一大片红妆,鲜艳的色彩在她脸上总觉得突兀。泪花未尽,白皙的小脸上通红的指印依然可见。若是换了旁人定会心生怜惜。
“你拿它做什么?”顾长洢看到穆璟手里把玩的物件,顿时警惕起来。
穆璟低头看了看柳姑姑给他的东西。手里那玩意儿一定是用来打牲口的,不算太长,像极了马鞭。
顾长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嗖的站起来。她一步步后退,反而让穆璟嘴角那抹邪笑愈发深了,直到将她逼到墙角无处可退时才停下。
“这就告诉你我要做什么,转过去。”头顶传来声音,她低头不敢看这声音的主人。
顾长洢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还在不甘心挣脱绳子。穆璟低头看看才到自己下巴的她,因太过消瘦而锁骨分明,略有病态,她理应是在害怕。
穆璟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抓住她的肩膀迅速一转,就粗暴的将她摁在墙上。顾长洢还来不及反抗,就听见刀出鞘的声音,随后有人给她割开了缚手的绳子。
在柴房里的时候姑姑当真绑了她半个月没放开,苏悯瑶日日来给她喂饭,她偶尔才吃两口。手腕勒出了淤血,重获自由的肩膀还有些酸痛。
“擦擦眼泪吧。”他说得很是生硬,更像是在发号示令,顾长洢回身愣了半秒,盯着他递来的手帕看了又看,他的手很好看,不像是个公子哥养尊处优手,更像是个战士常年握剑的手,因而让他有英勇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