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华宫中的气氛有些异常的安静,轻尘目光含泪极尽心酸之态,仿佛瞬间就已经老去。陌笙箫皱起眉头看着她,眼中复杂的目光正中轻尘的双眸。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陌笙箫目光闪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收留你,自然知道你的全部。徐家上下只有你们姐妹两个幸存,那一场血洗几乎让徐氏一族在定国消失。或许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曾经显赫一时的徐氏何等光耀,一夜之间风云瞬息万变,全都死于非命。从此以后在定国之内,无人敢提及徐氏,因为那是定国皇室明令禁止的!”陌笙箫抬起头看着轻尘,“所以你现在不是登高远望,光耀门楣,而是在玩火自焚,与狼共舞!”
轻尘自嘲一笑,留下两行清泪,“原来这么多年,你什么都知道,却一句话也不说,到了最后连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当年我才五岁,却亲眼看着所有的亲人死在我面前,我焉能不恨?我跟从你只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是当我的美貌越发出众,我的才华往日更胜,我不再满足了!我想要报仇,我想要得到的更多。你知道当我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姐姐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可她偏偏对宁花重你异常偏颇!母亲死之前对我说过,知道我名字的人就是仇人。”
花重微微一愣,不禁嘲讽一笑,原来世间之事还可以如此巧合。前世因果,今生轮回,起伏之间竟然是这个缘由促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她知道她的名字,但此生却从未相识……
“可笑,我这一辈子的仇人却不是知道我名字的人,而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轻尘哭着大吼,“钟离臣,你拿什么还我?我徐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我这么多年的忍辱偷生,你要如何还我?”
轻尘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轻尘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钟离臣布满血丝的沧桑双眼无奈的合上,头上的青筋直跳,脖子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
轻尘恶狠狠地拿起刀,“宁花重,我以我肚子里孩子的命和我的命诅咒你!虽然你不是杀我满门的仇人,但是我一样恨你,因为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的生活因为遇到你的那一刻,才走到这一步。若是没有你,我会和太子殿下好好的走下去,没有你或许我不会去陪在一个垂暮老人的身边,没有你,或许我……”轻尘瞟了陌笙箫和柳色一眼,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陪在朕的身边,就让你那么难受吗?”钟离臣眯起眼睛,看不清情绪。
轻尘冷哼一声,“你说当我知道睡在我枕边,压在我身上的是一个我深恶痛绝的人,是一个双手沾满我家族血腥的人,我是什么感受?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为了保命,若不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和你的每一次接触,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钟离臣自嘲一笑,“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即可问斩!”
“不必!”轻尘紧咬着红唇,雪亮的刀猛地刺入腹中,“这样的人生,我也不想活着……”
轻尘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双眼如鱼目般瞪得老大,笔直的倒了下去,腹中的刀还未拔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姿势。
“轻尘——”柳色大喊一声,连忙上前抱住轻尘的身子,“轻尘,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啊!”
轻尘勾起嘴角一笑,“重新来过?我已经生无可恋,重新来过又能如何?到底不如你命好,可以相守相知……”轻尘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腹中的刀让她无比疼痛。轻尘凑近柳色的耳朵,“柳色,我好像听见我们小时候一起唱的歌谣了。雕花轩窗燕双飞,执手几回各沉醉,他日额前发如云,再来青山云霞会……”
柳色一愣,只见轻尘倒吸了一口气,却再也没有声响……
“轻尘——”柳色不禁哭了起来,不管如何,她们曾经在一起多年。柳色抱着死不瞑目的轻尘泪流满面,正走进来的恨水、舍青和素问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
舍青走上前蹲在地上,拍了拍柳色的肩膀,伸手覆盖住轻尘睁着的双眸,最终轻轻哼起了那往昔的小调:雕花轩窗燕双飞,执手几回各沉醉,他日额前发如云,再来青山云霞会……
方太后重重的把手杖遁地,发出一声闷响,“皇帝,这团乱子,你想如何收场?太子厚与皇后王氏又该如何处理?”
钟离臣冷笑,眼中满是泪光,“厚儿已经死了,母后还想鞭尸不成?至于皇后王氏……”
王妙莲倒退了几步,眼中满是惊慌的神色,又连忙跑到钟离春面前,“春儿,你不能不管母后啊!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不管我……”
钟离春皱起眉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方太后,“皇祖母……”
“春儿,皇祖母已经帮你做了太多的决定,这个决定皇祖母无法帮你做!”方太后目光闪烁的看着王皇后,“王妙莲,你已然犯下大错,难道还要拖累自己的儿子不成?你看看你身上的龙袍,哪一点是为了春儿?哀家看你倒是为了王氏的荣耀付出了不少,就是不知若是你今日死在这,王士伦会不会替你收尸!”
王士伦连忙跪在地上,“太后饶命!太后饶命!老臣都是爱女心切,受了王皇后的蛊惑,一错再错,老臣该死,但请太后看在老臣辛苦多年,为定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了王氏吧!”
王妙莲眼中满是受伤,不由冷笑,“王士伦,难怪你此生无子,原来是因为老天知道,即便赐给你子嗣,有朝一日,你也会拿出来做挡箭牌!我和妙兰哪一个不是被你利用,如今利用过后又想一脚踢开?”
“啊——”王妙莲尖叫一声,脸上满是喷溅的鲜血。众人也不禁震惊,大殿之内顿时安静了几分。
愣在原地的王士伦缓缓垂下头,看着从自己腹中穿出的尖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王士伦身后却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王妙兰本就身形枯槁,此刻充满怒意更是骇人。
“王妙兰?”王妙莲不禁掩面大笑了起来,“王妙兰?哈哈哈……”
“你笑什么?”
王妙莲轻蔑的看着她,“我笑你这么多年终于大胆一回!”
王妙兰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我还要杀了你,我要为厚儿报仇!”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王妙兰大声哭喊着,“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有什么不敢?王妙莲,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你那猪狗不如的父亲!”
王妙莲被追赶着,吓得四处躲藏,俨然成了一出闹剧,慌乱之间王妙莲的眼神却落在花重的身上。
“宁花重,你若是不救我,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王妙莲大喊道,“钟离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和宁花重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钟离春突然握住王妙兰握着刀柄的手,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王妙莲冷哼一声,“你若是能保证王妙兰不杀我,我就告诉你!”
“钟离春,难道你还没受够这个妖妇吗?”王妙兰怒气冲天的喊道,“她对你来说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钟离春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妙兰姨母,我想知道那些尘封已久的秘密,对我来说很重要。若是我不知道一辈子心中难安。”
花重目光凛然的皱起眉头,愣在原地看着王妙莲,难道她要说的是那个胎记的秘密?花重的指甲抠进掌心,疼痛却越发麻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