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等人再回到雅集众人之中,已过傍晚,已经有了夜色,错过了林间流觞曲水的游戏。
顾双城说道,“这个时间怕是只能等一会坐船放灯了!”
顾双城和段慧娴略有遗憾,说说笑笑的向前走去。
“三小姐怕是没准备莲花灯吧?”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花重微微一笑,“九千岁恐怕也太了解臣女了吧!”
叶永嘉笑意融融,“不是了解,只是心细些就知道了。三小姐第一次来雅集,恐怕不知道其中的环节。我这里多准备了一盏,一会大家一起放灯吧!”
“那就多谢九千岁了!”花重俯身一礼。抬首间,却看到鹅黄衫子的花琼与那一道宝蓝色的身影,站在远处华灯初上的花树下,欧阳飞燕恭谨有礼的笑容,还有花琼酡红的脸……
叶永嘉眼中有淡淡的光亮,“从第一次见面你就称我九千岁,倒让我为难了!”
“难道臣女称呼错了?”花重不解,笑着问道。
叶永嘉勾起嘴角,侧过身看着湖面,“你没错,只是九千岁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和不能拭去的噩梦!我只愿不再有人提起,却又希望人永远都记得……”
这其中的矛盾与纠葛,花重怕是不能理解。前世有机会去了解这样一个他,可那时自己的心思却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这样的诡异权利之下,九千岁的称号,是好,也是不好!
叶永嘉侧头看着花重,有灯火映在眼眸中,“从此你便叫我永嘉吧!你是我的朋友,无关身份地位!永嘉与三小姐有缘。”
花重侧目一笑,灯光下有晶莹剔透的光泽,清丽的容颜也多了几分生机。“那永嘉为何还要称我为三小姐呢?”
叶永嘉一愣,随即释然,笑着说道,“花重,我们登船放灯吧!”
此时,岸边已经全是灯火通明,映在水中亮相辉映,更显明亮。水波潋滟,繁星满天,众人皆是欢声笑语。
小舟临近水面,只容得下五人同乘,外加划船之人。由此,便形成了现在的局面——叶永嘉和叶丛嘉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段慧娴和顾双城互相对视,呼吸都不自在了;再就是一直望向湖面的宁花重!
小舟已至湖中,其他小舟纷纷回避,各自散开。还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叶永嘉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叶永嘉笑着说道,“七哥,舟已至湖中心,不如此刻放灯吧!”
叶丛嘉从花重身上收回探究的目光,“好啊!笔墨已经备好了,众位就在灯上写出愿望吧!”
叶丛嘉先开始,花重看着叶丛嘉眼中熊熊的火焰,除了夺嫡之战还有什么能打动叶丛嘉的心?只是叶丛嘉向来谨慎,定不会把这番心思写出来。一侧目却看见花颜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妒火。花重冷笑一下,并不理睬。
顾双城提笔思忖片刻,写下:“岁月静好,安然若素,身旁常伴,红颜踏歌。”顾双城难得洒脱,红颜踏歌,颇有行走于尘世间逍遥自在之感。
顾双城侧首便对上了花重一双笑眼,两人心照不宣,携手相伴。
不知段慧娴在灯上写了什么,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笑意深深的连忙把花灯放在水面上。
花重看着手中素雅的花灯,心中一时茫然。自己两世为人,却不知究竟为何而活。花重提笔写完便把花灯放出,抬眼便见一盏灯上娟秀的字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花重不禁念出来,又不由一笑。
“多数女子想必都是这个愿望,唯独你不同。”叶永嘉笑看着花重渐远的花灯。
“经百千劫,不忘初心。”花重坦然一笑,“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只有不忘自己最初的心意,才能沿着自己原来的道路走下去。也不会误入歧途,在尘世中徒劳挣扎。”
“照三小姐这话,岂不是说世间之人皆有迷途之象,提醒众人别忘了根本。只是世事多变,你又怎知草不会变成大树,冰山不会融成沧海呢?”叶丛嘉目光泛冷,显然是理解错了花重的意思。以为花重言外之意是提醒自己,切莫做徒劳挣扎,以夺取太子之位。
花重心中讥笑,叶丛嘉果然谨慎,但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花重不禁一笑,别有深意的说,“沧海桑田,世事难料,不过过尽千帆皆不是,终究要尘归尘,土归土。是大树就是大树,再多的繁丽,也只不过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罢了!”
“那就但愿宁三小姐擦亮眼睛看好,哪个是树,哪个是花!”叶丛嘉冷冷一笑,别开目光。
叶永嘉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花灯放入水上。
“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花重不禁心中一动,繁花坠眼,唯有这样平淡的心境才能看得清吧!永嘉啊,永嘉。但愿此世你真的能分清身边之人是好是坏,是忠诚还是异心。切莫要像前世一样轻易相信我了……
花重看着叶永嘉未曾舒展的眉,不由一阵酸楚。今日这艘小舟上的五个人,今日之后又会发生怎样的奇遇?人生又将作何改变?花重心中知晓,却又不想知晓。怕是这一生一世都是斩不断、理还乱的命运纠缠!
小舟飘飘荡荡的回到岸边,各自心境,各有不同,想必无人能够体会。花重头重脚轻的上了岸,迎面走来的便是红了眼的孟紫由和花颜。孟紫由的神色有些落寞,竟然没理会任何人,径自离去。花重心中不禁有一丝疑团。
“三姐姐!”花琼见花重愣神,连忙喊道,“三姐姐,我在这!”
花重望去,只见花琼向自己奔来,后面跟随着蓝衣翩然的欧阳飞燕。欧阳飞燕看着自己,眼神中尽是笑意,却又那么深远。花重不由凝眉,“你到哪里去了?可曾放过花灯了吗?”
花琼不由脸红的低下头,又偷偷的瞟了眼欧阳飞燕。欧阳飞燕上前说道,“三小姐不必担心,在下已经陪着四小姐放过等了。湖中太过嘈杂,我们便在湖边放灯了。三小姐莫怪才好!”
“欧阳公子哪里话,承蒙欧阳公子照顾,小女在这里替家妹谢过了!”花重不漏声色,语气中却多了几分疏离。
叶丛嘉不禁心中得意,“看来欧阳和宁四小姐不日变将成就美事了!”
花琼的脸色更红,欧阳飞燕却洒脱一笑,不争辩,也不赞同。欧阳飞燕的身份,确实不便多说。
花重回首怒视叶丛嘉,“自古婚姻大事,皆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保家妹名誉清白,还请七殿下慎言!”
花琼见花重声色俱厉,不由更涨红了脸。
顾双城见此情景,便笑着说道,“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狩猎,我们都回去休息吧!七殿下,九殿下,欧阳公子,我们在此告辞了!”
各自离去,花重吩咐琴湘把花琼送回房间。顾双城和段慧娴不便多说,只安慰几句便也离开。
花重脚步沉重,漫无目的的一人向前走,心中想着花琼之事。突然间听到异常的响动,抬头便见眼前的屋子亮着灯。这屋子是信阳公主的来灵山时的寝殿,并没有人敢住进去。如今为曾听闻信阳公主驾到,怎么会亮灯?
花重一时好奇,便走了进去。屋内香烟缭绕,屏风后的内室传来男子异常的声音,待花重仔细听去,心中一震。不好!是圈套。可花重此时身子已经软软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