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桃花开的正好,一片烂漫。花重游走在其中,突然想起雪无痕那双璀璨的双眸和阳光板灿烂的微笑。已经几月未见,不知道雪无痕如今怎么样了?花重微微叹息,前尘往事碎落一地,也不知如今是开始、还是结局……
“二哥,你不要再说了,是我自己不好。”一个女子柔婉和润的声音传进花重的耳中,花重不禁停住脚步,二哥?这内宫之中竟然会有男子?
那女子称呼的二哥气愤的说道,“你哪里不好?分明就是皇后有意偏袒那殷婕妤,我们司家在怎么也不会偷她的东西。如今这件事不了了之,分明就是纵容了殷婕妤的胡作非为!”
花重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原来是司婉仪和她二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脸司婉仪都在帮自己知道娴太妃的密道!
“皇上如今去不了渥丹贵妃那,便经常去皇后和殷婕妤那里。殷婕妤性格是刁蛮了些,但好在没什么心机,什么事情都败在明面上。如今她得宠,妹妹自然是要多多忍让才行。”那女子安慰的说道,“二哥放心,我定会在宫中站住脚,弥补大哥的事。”
花重皱起眉,大哥?她说的司家大哥不就是司道卿吗?那二哥岂不就是温柔乡里的司二爷,司道勋?花重心中不耐一笑,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个世界也未免太小了吧!
司道勋冷哼一声,“难道娴太妃在宫中也帮衬不了什么吗?大哥他……大哥他定是有苦衷的!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大哥一个公道!”
“我要是你就不去查什么真相!”
“谁?”司道勋警惕的看着桃花丛,把司婉仪护在身后。
花重不疾不徐的从桃花深处走出来,一身嫩绿内衫,套着洁白的裙裾,像是一只含苞待放的雪莲。花重站在司道勋面前,微微一笑,“高义县主宁花重!司二少爷,别来无恙啊!”
司道勋看着花重,脸色一红,尴尬的说道,“竟然是你,七、七……”司道勋见司婉仪还在身后连忙改了称呼,“在下司道勋见过高义县主!”
司婉仪连忙惊慌失措的跪到花重身前,“他是臣妾的二哥,只因思念臣妾才会偷偷来内宫,请县主看在娴太妃的份上,不要责怪二哥!臣妾愿意承受一切罪责!”
花重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婉仪,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娇嫩清丽,虽然没有殷婕妤那般美艳,与西凉渥丹更是没法比,但却独独带着一种清丽婉约和贤惠温柔。清瘦的身姿像是一片羽毛,纤腰不盈一握,活脱脱一个瘦美人!
“你就是司婉仪?起身回话。”花重声音威仪,不像是平日里的和蔼。
司婉仪起身退在一旁,“臣妾婉仪司氏,闺名雪衣,家父是都察院御史……”
花重不耐的抬起手,示意司婉仪不必多说,“司雪衣,你大哥可是司道卿吗?”
司雪衣眉目间有些伤感,司道勋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县主,家兄正是刺杀永王的司道卿,可是大哥他一定不是有意的,定是受人指使……”
“本县主知道!”花重打断了司道勋的话,看着司道勋清瘦的身影,不由一笑,“你们倒是兄妹情深,只可惜了司道卿英年早逝,若是司道卿还在或许有些人也就不用伤心一世,反误了终身!”
司雪衣目光流转,像冰雪一样清冽,小心翼翼的问道,“县主说的可是孟姐姐吗?”
花重笑看着司雪衣,“你竟然知道?”
司雪衣连忙低下头,“实不相瞒,雪衣曾经见过大哥与孟姐姐在一起。可是如今孟姐姐她已嫁做人妇,也不便再提,还请县主代为保密。”
司道勋涨红着脸看着花重,“县主的母亲衡阳县主曾对家母有恩,家母时常念起,所以我们兄妹几人都知道,今日还要请求县主切莫将在下私自进入内宫的事说出去,在下倒是不怕,只不过恐怕会连累妹妹!”
花重挑眉不以为然,“回去告诉你父亲让他参欣王一本,就说欣王失德纵容手下瓜分百姓田地,大肆敛财。”
“这、这可是确有其事?”司道勋皱眉为难的看着花重。
花重白了司道勋一眼,“若是确有其事你父亲会不知道吗?还轮得着本县主在这告诉你?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把皇上搅的不得安宁才好。”
司道勋脸一红,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不是污蔑皇族吗?若是被查出来恐怕百口莫辩。”
花重冷哼一声,“你去查,自然就有了。更何况你就不想给你大哥出口气?”花重打量着司道勋,“你们不知道,本县主倒是一清二楚的,当初若不是欣王以孟紫由威胁司道卿,司道卿也不会走上极端。不然你以为孟紫由嫁给欣王是因为喜欢他吗?”
司雪衣皱起眉头,楚楚可怜的看着司道勋,“二哥!这是真的吗?”
司道勋看着花重的双眼,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羞愧,脸红的很,沉默半晌。司道卿点了点头,“其实我从大哥的信件中已经找到了一些欣王的笔迹,只是、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罢了!高义县主是不会骗我们的。”
“我若是你们就不会去查司道卿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因为不管真相如何,司道卿都已经不再是司氏的人了。更何况逝者已矣,何必拿出来说事,让他不得安宁?”花重回首看着司雪衣,“倒是你这个婉仪应该好好筹划筹划了!这么不得宠,怎么和殷婉仪抗衡?”
司雪衣皱眉面带难色,“实不相瞒县主,雪衣其实知道殷婉仪是皇后的人,即便雪衣得宠也高不过皇后去,又能拿殷婉仪怎么样呢?”
花重微微一笑,“无妨!反正本县主与娴太妃做了交易,只要你得宠我就能得到想要的消息。对本县主来说让你得宠也不是什么难事。”花重其实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找一个人来压制顾双城,以免她作恶太多,越走越远。
司道勋皱眉看着花重,伸手作揖,“那家妹就拜托县主了!”
花重瞟了司道勋一眼,“你可以走了!记住本县主交代给你的事。拿着本县主这块腰牌,没有人会盘问你。快些出宫吧!”
一面打磨光亮的铜镜前,司雪衣清丽婉约的脸映在其中,碧色的衣衫趁着轻粉的水晶首饰,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芙蓉般淡雅清新的气息。
花重微微一笑,“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不错,不错,人花难辨,花人同美。果然别有一番倾心滋味。”
花重念得这首诗,正是灵山雅集时叶丛嘉所做,从那时起花重便知道他爱的不是宁花颜,不是顾双城,也不是西凉渥丹,而是那个荷花池中采莲的女子。只可惜当时宁花颜与叶丛嘉也是采莲相识,让叶丛嘉挂心的却终究不是花颜。今日凭借叶丛嘉心中的那份期待,或许可以让司雪衣得偿所愿。
司雪衣羞涩一笑,又皱眉看着花重问道,“可是县主,如今时节未到,哪里会有荷花开呢?您说的办法会不会行不通?或者让皇上怀疑我是故意的?”
花重理了理司雪衣额前的轻粉色华胜,“谁说一定要有荷花?即便他知道你是故意的又能怎样?这后宫之中哪个女人不是费尽心机讨他欢心?只要对他的胃口就是了!”
司雪衣眼中带着几丝兴奋和期待,心中雀跃的点了点头!
御花园中的春水泛着清凉的波光,四周嫩柳抽丝,春意盎然。一道纤瘦的身影站在池塘边,微风吹起碧色的裙摆,与垂柳并入一色。
有清丽婉转的歌声响起: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
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南,
莲叶深处谁家女,
隔水笑抛一枝莲……
叶丛嘉皱紧眉头看着不远处那道瘦弱的身影,仿佛回到了那年荷花池中采莲的女子,当时唱的正是这首江南可采莲!只是那声音却不似这般婉转,带着一种空灵悠远,好似花重在温柔乡的歌声。那一瞬间叶丛嘉就听得出那女子是宁花重无疑!
叶丛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走到司雪衣身后,“你是谁?”
歌声戛然而止,司雪衣有些惊恐的回过身,又大惊失色的跪在地上,“臣妾婉仪司氏拜见皇上!臣妾不知皇上会在此地,惊扰了皇上圣驾,还请恕罪!”
叶丛嘉看着那张清丽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花重那张倔强而又清理无双的脸。可是眼前的女子身上却带着一股温婉贤淑的气质,而花重总是那般遗世独立,傲然清高!
叶丛嘉看着满湖水色,笑着问道,“如今尚不是荷花盛开的时节,也不是采莲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唱这首歌呢?”
司雪衣乖顺的说道,“一缕春光暖流年,万般心事随风散。唱歌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随着春风就散入尘埃里了,怎么会可以应景应时呢?臣妾不过是想到哪便唱到哪了!”
“司婉仪?可侍过寝吗?”叶丛嘉对她毫无印象,宫中这么多女子,哪会都记得呢?
司雪衣面带凝重的羞色,轻轻摇了摇头,“臣妾不才,没能得到皇上恩宠。”
叶丛嘉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有,只是畅望着远方。
沉默半晌,叶丛嘉勾起一丝笑意,“没侍过寝?那你今日便侍寝吧!”
司雪衣身子一震,惊喜的叩头,“臣妾谢皇上……”
远处的花重站在风中,看着叶丛嘉牵起司雪衣的手离去,嘴边勾起一丝笑意。那年荷塘边采莲的女子就是自己,只是叶丛嘉错认为是花颜,自己前生的命运纠缠怕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若是叶丛嘉没有认错人,知道那个让他倾心的采莲女子是花重,或许花重就不会落到那般下场,亦或许结局一样,但自己的心却能安罢了。
但是不管怎样,这一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命运,终究是躲不掉了。叶丛嘉,你我注定是一辈子的仇人了,那些年少的心动瞬间,就随风而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