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快半年了。时至今日,我已经没有往年那种狂妄和活跃。
每三天想要自杀一次,每周都有一个祸害世界的大念头。要不是我从心,以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缰绳牢牢套住妄想的野狗,好友都怀疑我会变身成为连环变态杀人狂。
“不敢去死,但是很想死在意外里。或者被人杀死也挺不错的。”住院时候的病友曾经这么和我交流心得,“如果你真的要杀人,拜托,一定要杀掉我。”
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玩笑。
妈妈在家里念叨着我减肥、减肥、减肥,可我却一再陷入失眠的地步,不想睡觉,也不想要睡觉。她每一次说减肥的时候,我的神经都砰砰地膨胀起来,无形之中有人掐着我的脖子,心脏被摁住难以搏动。这已经成为一种反射性的身体状态,甚至她多说两句,我就忍不住摔东西、忍不住哭泣、忍不住大哄大叫用自己的一套歪理去反驳她。
可实际上,我明明知道她是为我好,她说的也是对的。
我确实不能再胖下去了。
不管是药物性肥胖还是报复性暴饮暴食导致的肥胖,我的身体确实因此感受到困惑,想要做出改变,下载了keep,按照帕梅拉周六野的健身视频来做,努力克制自己的食欲,却很容易在体重秤不变的数字上倒下。
最极端的某些天,我一直想冲到厨房里拿起菜刀对准自己的肥肉砍下去。
因为这样,我能肉眼可见的瘦下来。
决定这么做的那天晚上,我查了很久的资料,电脑上全部都是“割大腿会死吗?”“大腿上的动脉在哪里。”之类的提问。
顺便,我还查了一下“精神类的药物吃多少会死”这种问题。
那个时候,其实自己很不舍得去死,又觉得自己还是去死了比较好。就在我准备起床去拿刀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我想活啊。”“还是很想活下去。”
在一堆喊着去死的声音里,这点活下去的念头一闪而过,在告诉自己“活下去,活下去。”的同时,就像是从糖纸堆里找到一颗还没有吃完的糖果一样庆幸。
你看,至少我还是有一颗糖果的。
大概就是这种想法,磕磕绊绊过了半年,本来约好的心理治疗因为疫情一直耽搁到现在,也半年多无法上沪复诊,药也在默然中自作主张的停掉了。
今天,妈妈告诉我,她两个朋友的儿子原本很胖,现在一个瘦了20斤,一个瘦了30斤,“只要努力哪里瘦不下来,你就是坚持不下来。”
“和你一起出去,别人都会惊讶你是我的孩子。”
我说,“那就不和你一起出门了,也不会丢你的脸。”
其实并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没有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漂亮。我也很理解。毕竟我妈妈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当地的一朵金花。她衣品好,身材好,保养也好,甚至有女人学着她的风格穿衣打扮。
她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好看的。
可惜我做不到。
我真的,挺胖的。
至少穿不下好看的衣服,也不适合均码,穿上去后有点像个大波浪薯片,下半身大腿又粗又壮。也只有我的病友才会在冬天说“看上去肉嘟嘟的,捏起来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病友们总说在我身上找到了父亲的感觉)
刚出院的那段时间,我也有很认真的吃药,很努力地听从医生的建议,开始改变自己的形象,染发、运动,开始尝试着养花。
今年的五月份,花季过了之后,我的风信子死了。
我开始发现染发后,栗色还是黑色好看。
以及,运动到现在还是一斤不瘦,体型也没啥变化。就像我学英语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坚持,不够努力。我说下的励志话,就和放屁一样,在断断续续的坚持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世界还是有条不紊地转动,微博上的瓜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往窗外看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还是一种白兰色,隔着纱窗看不清淡云,唯有蝉声吱吱吱地叫。
疫情蜗居的时候,我最大的成就就是签了一本书,懒懒散散地赚了400元。接了一些剧本的枪手单,被甲方嫌弃后,下一单干脆弃权。漫不经心地听着网课,很努力地去完成一些作业,然后很努力地去克制自己的心情和去死的念头。
以前的我,并不是一个很丧的人。
我会笑,我会很努力地去策划未来,我也会坚持自己喜欢的东西。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我是个比较开朗、有规划的人。家里也将厚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但换个角度说,我很早之前就注定会丧,只不过对待所有人我都是开心的、理智的、看上去一切都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现在像是被剥壳的活虾,顽强地跃动身子去寻找自己丢失地外壳。
可惜,我现在看自己哪哪儿都不行。
搜索“该如何自立”“如何经济独立”“怎么变得自信。”然后躺在沙发上,觉得昏昏欲睡,觉得都是些不适合自身的废话。
一天就在这种夏日里过去了。
希望明天可以积极的面对生活。
日子,应该会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