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一捧冷水淋下来,正被嘴里怪味折磨的少年公子猝不及防,当即被淋了个透心凉,甩着被水浸透的深红色法袍,他伸着纤长食指指着面前的女子,“……你……”
绝美公子嚼着冲刺满口腔的苦味,半天说不出话来。只面色冰冷,凤眼低垂,杀气倾泻而出,手一翻,一把灿金色的长鞭出现在手里,宝光涌动,一排排尖利倒刺布满鞭身。嗖嗖杀气从长鞭上不断溢出来。
艳阳高照的晴空竟然瞬间冷寒如冰,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场面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本来羡慕姚小羹能被绝美公子看上的修士都心头一紧,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长得平凡入不了那位的眼,眼看那女子就要身死道消,以身殉道,他们竟然幸灾乐祸起来。
长鞭金光闪耀,竟然是一件法宝,杀气从鞭上透出来冻得姚小羹一个激灵。被这东西抽在身上还能有活路吗?糟了,姚小羹头上冷汗直冒,心知自己死到临头了,她立即转身就要逃走。却后背一僵,冷凝的杀气当头罩下,她当即摊在了地上
她想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眼珠转动。然后,直接认怂。
姚小羹瞬间面现悲苦,双膝跪倒甲板上,不住磕头认错,口中呜呜咽咽开始求情起来。
“公子,啊不,前辈息怒,我不是故意的,晚辈只是一时情急,前辈大人大量,肚量能撑船,就饶了我吧,前辈……”
她声泪俱下,才一会功夫头上磕起了一块大大的红印,抬起头时,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见公子紧皱不松的眉头,手一抹脸更是往公子腿上扑过去。
却被一层无形的防御屏障挡开,绝美公子厌恶地看着她的脸,周身的气息如一个千年冰窟,厉声呵道:“给我把她丢下船去!”
要被丢下船?海里妖兽横行,把老娘扔下船我还能活吗,真是没人性。但心知这样求他肯定想都别想。姚小羹暗中咒骂一句,看着刚才那些被赶进船舱里的修士全都拥挤在门口看热闹,心念极速运转,心里暗恨,这人的脾气跟他的脸简直是两个极端,自己怎么这么作死不打听清楚就来了。下一刻她更加卖力地哭嚎起来。
“前辈我,我不是有意泼您。您天人之姿,犹如天上明日,晚辈一届散修,就是地上蝼蚁。您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前辈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要把我扔下海,――”
公子也许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幽幽地说了一句,“你是很可怜,更是大胆!”
船上的人都点头,这女修真的胆子很大,不过胆大的通常都死得很快。
听着头上的语气松缓了些,姚小羹心想扮可怜奏效了?当下不耽搁,更加乘胜追击,直接五体投地向他求饶,“公子,您高高在上如天上日月,我就是那地上的黄泥,您就把我当个屁,随便放了吧!”现在只希望他看在自己这么藐小可怜的份上,看不上她这个小人物放了她。
刚才还一副红衣仙人端坐船头,侍女斟茶侍奉,仙气飘飘的场景,转眼就成了冰寒一片,谪仙雷霆震怒,更有小人凄惨挣扎的滑稽场面。不光是那些被赶到船舱的修士,就连船上薛家的执事都又愤怒又好笑,同时又悄悄抹了把头上的虚汗,那个小女修看着才十几岁的样子竟然惹上薛家最深沉难测的小公子,看来她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刚处理完事务的丁叔急匆匆跑到甲板上,看到发生的一切却不敢上前了,那名哭得肝肠寸断的修士不是那位一来就绊倒小公子的女人吗,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不在一会儿又发生事端了?还都是那名女修引起的?看了那女人良久,定下结论——真是个祸害!
虽然被全船的人判了死刑,姚小羹却不能就此结束,她还想再挽救一下,更加用力磕起头来,拼命表现自己的柔弱可怜,她绞尽脑汁,滔滔不绝说着恭维话,把自己毕生所学都奉献在这一次了
“……公子您高高在上犹如昔日战神降临凡尘,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犹如旭日普照罗浮,驱走邪祟……。公子,您是战神,我就是您保护下的小民。尊您敬您!”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姚小羹竟然把他奉上了神明的位置,这个战神就是修真界人人敬畏的远古战神,还专门竖立雕像接受城民的信仰。姚小羹虽然不认识那位,但听说这是修真界最受推崇的人物,把他比作战神应该能让他高兴吧?她越说越顺溜,把他夸得知应天上有为何到了人间……
旁听众人都目瞪口呆,她是有多怕死,口不择言地连神仙都拿来说了,谁敢把自己比作战神?这下子那位公子不会更加恼羞成怒吧。果然公子手里的长鞭光华更加耀眼,这是已经气急败坏要动手了吗?他们都纷纷转头不想看到她的结局,肯定死得很惨!
然而
“呵呵,本公子忽然不想让你死了。”船头上,传来他静默很久之后的笑声,却冷冰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从今以后听您差遣,给您做牛做马绝无半点怨言,您说东,小的……,呃?!”正趴在甲板上垂死挣扎的姚小羹突然愣住,然后她木纳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她却顾不上了,可以不死了?我这招奏效了吗?一股死里逃生的巨大惊喜直涌心头,她差点跳起来。
只是她高兴太早了,那人又冷冰冰下令,“做牛做马吗?我记下了,不过现在你还不够资格。”他话音一顿,转头朝旁边道:“来人,把她给我关食狱去。”
食欲?那是个地方?专门吃饭的?
“是,公子。”
不等姚小羹明白,两个执事上前,一左一右拖着她就走。
然后在她死里逃生的愣怔里,两人拖着她往船舱里走。通过一条向下的楼梯,一直向下,向下
姚小羹猜测怕是到了法船最底部了,她很想逃脱,但是压着她的是两名筑基修士,她被牢固地钳制着,根本动弹不得。两人压着她穿过黑洞洞的甬道,最后停在一处古怪的房间里,这里空空荡荡,只有地上十八个绘有法阵的圆形盖子。
两人一人压着姚小羹,一人拿出一块灵石镶嵌进一块圆形盖子中间灵眼处的凹槽里,只见立即从灵眼处同时爆发出十二道灵气光线,一条条灵气光线朝四面八方延伸,最后到达最边缘。边缘处仿佛被点亮的灯光,形成一个个绚丽的灵气漩涡,最后“咔嚓”一声,圆形盖子上十二道枷锁被同时打开,盖子向上飞起,露出黑幽幽的洞口。
姚小羹从小黑那里学了些阵法,从法阵开启时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在盖子打开时还在想这是什么地方,法阵看着像是运用了空间阵法的原理,但是要复杂些。她伸头想看得更清楚,还来不及看清里面是什么,一股阴寒之气从里面吹出来。
姚小羹狠狠打了个哆嗦。然后头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姚小羹就向里面栽了下去。
还不等她落地,“咔嚓”,上面的盖子又被合上了。
接着“砰”她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幕闹剧就这样结束了,看得船上的人意犹未尽,原本以为要上演一幕恶霸欺负弱女子,弱女子惨死当场的戏,结果那个女修就这样被放过了?但就算他们不甘心也与他们无关。
姚小羹被带走后,薛绯炎也再没有坐在船头被人看的心思,直接在丁管事小心翼翼地陪同下回了五楼的船舱。
……
三天后
五楼布置豪华的船舱里,一身华丽艳红法袍的公子随意靠在一张美人塌上。手里随意把玩着一把小剑,小剑只有剑柄和一半断剑,在他手里却比品阶最高的极品法宝还有灵性,悬停在他手心缓缓旋转,清越之声不时从小剑里面透出来,在房间里引起一股震荡。
匆匆赶来的薛丁向他汇报着事情。末了,低头静静站立在旁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塌上的人问道:“丁叔,查到她是什么人?”
薛丁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公子说的是那名女修,他低头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汇报给主人,“回小公子,她是罗浮城的散修……”随后就站在一边听候吩咐。
薛绯炎挥手,收起青色小剑,朝丁叔问道:“呵,只是个小散修吗?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薛丁也觉得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如此冒犯公子。公子却没有当场打杀了她,还真是奇怪,他偷打量上座的人,最近船上又有风言风语说公子与那女子——哎,他已经很注意压下消息了,希望不要让公子听到,免得污了耳朵,引起公子不悦。难道——?他急忙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薛丁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疏忽大意,公子已经知道了。
少年眉目上挑,忽然轻笑起来,“不过,倒有些意思,把她关好了,既然不是谁的人,那留着也许更好玩!”
原来不是,薛丁擦了下冷汗。小公子自从筑基时那场心魔过后,性情越加深沉,越捉摸不定了。不知道下一刻小公子会有怎样的决定。他们这些薛家的家臣都小心翼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触到他的逆鳞。
听说家主和三山宗的掌门都给他测算过,说是机缘未到,神念蒙尘,性情未定。他倒是希望小公子的机缘快点到来,不要这样变来变去,让他们捉摸不定地好。
然后又听到吩咐,“将要到达金月海域,你去安排一下。”
“是,公子。”丁叔退下。
看着薛丁的背影消失,薛绯炎的眉头却皱起来,从第一次见到那女修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模糊不清但又挥之不去。
……
“嗯!”嘤咛一声,趴在冷硬地面上的姚小羹从昏迷终于再次醒来,彻骨的寒气就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冻得姚小羹狠狠一哆嗦。
她现在待的是一间暗无天日的船舱,除了黑,还奇冷无比,身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如果不是她有灵气护着早就被冻死了。
趴在这冰冷的地方,姚小羹十分地想念曾经温暖的家,想念那个抱着她的娘亲和家人,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三天前她记起来了,那位绝美公子的脸,在他转头那一刻与一本名叫“仙美册”的小册子上的完全重合了,他,他就是那个风靡罗浮界,引动万千男女修士的――罗浮界第一美人,薛绯炎,绯炎公子。资质通天,被罗浮界传为天人的那一位,有傲气的资本。
而就是这个人四天前突然骑着一头火焰鸟追上薛家出海猎杀妖兽的船队,先前知道他要来的薛丁管事早就清空了船尾的甲板供这位公子的灵兽降落,结果姚小羹这个穷到一颗灵石都没有的饿死鬼看甲板上没人正好跑到那里去钓鱼吃,她的的二手法衣又是跟甲板颜色差不多的土黄色,太远根本看不清楚。那只灵兽俯冲降落,结果正好撞到看呆了的姚小羹绊了一跤,害得薛绯炎差点从灵兽上摔了下来。
三天前又因煮茶不成反将薛绯炎淋成了落汤鸡。要不是她干脆利落地认怂,死命求情很可能会被直接丢到海里去喂鱼。不过也并不好过,被关进这暗无天日又奇冷无比的“食欲”里。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总之,他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