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的事件过了十几天,长苗也进入了盛夏时节。顾知朝在那天想了一个下午之后,终于想通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担忧也尽数散去,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模样。尤其得知自己已经突破了筑基部分,之前的昏迷,据楚睿麟的判断,只是精神承受不住经脉断裂重生的痛苦导致的,顾知朝高兴的快没边儿了,这么快就能进入正式的修炼,赶上楚睿麟似乎也不是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这次楚睿麟留在宅子里的时间还挺长的,为顾知朝彻底检查身体后,他又让林医生给顾知朝开了一段时间的药,说是有助于新生经脉的巩固。顾知朝原本有些抗拒,楚睿麟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不是口服,每天晚上在药液中浸泡修炼一个时辰即可。”
“嗯……好吧。”她巧笑嫣然,明媚如三月春光,楚睿麟又不慎失了神,差点忘记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他别开视线,心底暗自鄙夷自己的怪异行为。
真是太不稳重了,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楚睿麟离开前,特意叮嘱了云梦,监督顾知朝每晚的药浴。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纸张,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列出的注意事项,交给云梦后,他仍旧有些不放心,补充道:“有什么像上次那样的突发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殿下这次要离开很久?”收好纸张,云梦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从前也不见殿下这么细致的叮嘱,甚至,都近似于啰嗦的程度了……
咳咳,这种想法可不能让殿下知晓了……
“嗯。”楚睿麟还是一贯的简短作答。这次回去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大事,不过是大渊六月初的山吹节,有一系列的祭典活动,要求皇室人员必须全部出席,他也没有办法推脱。
不过楚睿麟没能像从前那样悄悄离开,他刚收拾好文件,顾知朝就冲进了书房,眼泪汪汪地拽住了他。
“楚睿麟你又想偷偷走!”
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应对。
面前的小姑娘明显是刚醒就跑过来了,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边肩头的衣裳还滑下去了,露出细腻洁白的肌肤。她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红印,楚睿麟知道她睡相不好,好几次半夜看她都是把脸埋在枕头里,也不嫌闷得慌。
顾知朝可没给他好好考虑的时间,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
“你都不想和我打招呼!”
“我……”楚睿麟尴尬地摸摸鼻尖,他就是担心顾知朝会像现在这样,不高兴舍不得他走啊。
手臂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小姑娘的身体是他未曾想过的温暖……楚睿麟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有些惊恐自己莫名的感受。
只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顾知朝只抱了一会儿就撒手了,她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抬头看着他,愤愤地说道:“下次一定要记得和我说再见再走,还有,在外面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我在家会好好修炼学习的!”
平心而论,她的宣言实在是幼稚的不行,可她的神情又是那么的认真坚定,琥珀般清透的眸子还浮着一层水汽,楚睿麟到嘴边的戏言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端正了神色,缓缓应道:“我会的。”
我会记得和你好好告别,会记得照顾好自己,会记得家里还有你在等我。
顾知朝盯着他好半晌,突然松开手,莞尔一笑:“楚睿麟你快去忙吧,我要回去上课了!”
“嗯。”他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眸中变幻的神色。
不等他再多言,顾知朝已如小鹿般轻快地跑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大,她低着头,悄悄擦去眼中将要滴落的泪珠。
虽然已经习惯楚睿麟长时间的离开,偶尔夜半寂静时,顾知朝还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把被子拉过头顶,强迫自己快速入眠,一闭眼,脑海中又全是楚睿麟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几次过后,顾知朝对自己奇怪思绪的产生原因下了结论,她只是因为平时只和楚睿麟有接触,没有别的朋友,才会在楚睿麟离开后怅然若失。
顾知朝决定多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打入周边小朋友的社交圈子。
云梦在和安远修例行汇报顾知朝生活起居状况时,着重提及了她最近突然频繁的外出。
“殿下不在,小姐身边没有同龄人,寂寞了吧。”
“要干涉吗?”
“背景干净就不用了,小姐高兴就好。”安远修对此不甚在意,最近各方都没什么动静,不用过于紧张。何况一直把小姐禁锢在宅子里,也不利于她的成长。
“有一个和小姐走的比较近的男孩,有点可疑。”
安远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江远之,九岁。佩戴有阻断灵力探测相关器物,实力不明,半年前搬入城北永兴坊,家中主人只他一人,贴身仆役是暮星水准。”
“南齐的大家族没有江姓,如果不是化名,便是其他地方的人,稍微查一下,注意隐蔽。我会报给殿下的。”
他回想了一遍已知的势力资料,能派出极星段位的人贴身保护,必然不会是无名的小势力,孤身一人在长苗生活,极有可能是为了躲避家族内部斗争。若是这个缘由,就要密切关注小姐和他的往来,以免牵扯到小姐。
对这些顾知朝自然是全然不知的,她只觉得这个叫江远之的小男孩说话很有趣,倒是颠覆了自己之前对他的坏印象。晚膳后到药浴前的短暂空闲,是她和江远之玩耍的唯一时间,每每都是她刚出宅子,江远之就在街边拐角处喊她,他的那个大高个子,皮肤黝黑的随从也在旁边站着,有时手里还会提盒点心。
他们玩的内容,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样,和其他小孩一起围着街头艺人耍杂耍起哄,看走街串巷的小贩从遮盖严实的箩筐里掏出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学着本地小孩那样斗虫斗牌。一开始顾知朝是不参与的,只是江远之去玩,可他在这方面似乎天生少了根筋,永远都是输家,在他连续第四天输光了自己的零钱后,顾知朝看不下去了,挤开他自己坐在了一堆小男孩中间。
“女孩子我们是不会照顾的哦!”男孩们哈哈大笑,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四五局游戏过后,男孩们的手边已是空空如也,都涨红了脸喊道:“明天你还敢不敢再来玩?”
“我还怕不敢来的是你们呢。”顾知朝嘻嘻笑着,手握一大把硬币,转头塞进了江远之手里。他满脸崇拜地跟在顾知朝身侧,追问她怎么赢得那么快。顾知朝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其实她的水平并不高,毕竟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但她就是知道那些人接下来要出什么牌,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又那么自然,就好像他们都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一样。
顾知朝搪塞了几句,把话题转到了另外的方向。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直觉吧。
第二天再去,顾知朝依旧轻轻松松赢光了那些男孩的钱,这时他们已经不再叫嚣要让她瞧瞧他们的真实实力,巴巴儿地围在顾知朝身边,说要她当他们的老大。顾知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整个人也有点飘飘然。
直到她看见站在家门口的楚睿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