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去,顾知朝就被旁边一家店铺抓住了眼球。这家铺子人不是很多,看着也有点简陋,架子上挂满了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她站在门口好奇地望着,却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不免有些丧气。云梦在旁边低声发笑,顾知朝嘟着嘴瞪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嘛,她没怎么出过门,见识的东西不多,认不出来不是挺正常的吗?
只是她的模样看着毫无威慑力,跟在顾知朝身边这么多天,云梦对她的脾气也摸了个大概,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不但没停下,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顾知朝涨红了脸,索性不理她,喊店主过来。
从里面跑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个子矮小,又佝偻着背,脸上皱纹密布,两腮旁的胡子也参差不齐,灰白相间,一看便知是饱经风霜之人。他虽看着寒酸,说话倒颇为利落,语气也不卑不亢,顾知朝连连指了好几样东西,他都回答得简明干脆,一旁的云梦有些惊讶,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
“那这个你怎么卖?”顾知朝倒不像云梦想的那么多,她一心都只惦记着这些稀奇的东西,让店家拿了架子上的一面镜子给她看。店主取下镜子给她,笑道:“不贵,二十币。”
顾知朝心底暗自咋舌,不过是面镜子,居然都要这么多钱!她打量着镜子,是很简单的圆形,边缘似乎是金的,雕刻着花草纹样。镜面也有些污渍,看起来年头已久。她叫云梦过来看看镜子,想让她帮着讲个价。顾知朝还是很喜欢它的造型,如果能便宜一点,她考虑买回去当个装饰。
“镜子是哪儿来的?”云梦瞄了一眼,问店家。他呵呵笑着,说是从冒险小队手里收过来的,关于镜子的其他信息,他也不清楚。
顾知朝拽拽云梦的衣裳,让她弯腰,凑近了云梦耳朵悄声说道:“好贵啊……”
如果没有更多值得购买的地方,这样的价钱,她情愿去普通店里买一大把漂亮镜子!
然而云梦摇摇头,让老板把镜子包起来,往柜台上放了一张二十币的零钱。顾知朝看着她的动作,疑惑不解,但云梦用的是她自己的钱,顾知朝也不好说什么。等两人离开铺子,她立刻问道:“云梦你买这个做什么?”
“嗯……感觉吧。”她语气也有些不太确定,摸着下巴喃喃道,“奴总觉得这镜子没那么简单,回去交给殿下看看好了。”
顾知朝见状不再追问。东市里道路狭窄,人又多,她不得不攥紧云梦的手以免被人流分开。这里几乎卖什么的店都有,她又进了几家点心铺子,看了一圈,都没有心动的,失望地出去了。
云梦安慰她:“外面做的都没宅子里的好,小姐想吃什么回去让厨子做。”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顾知朝心里也清楚她在宅子里什么都能吃到,可她在外面看到这些吃的,嘴巴就是馋。走着走着,前面路口围了一群小孩,她好奇地凑过去,人群中是个卖糖画的小老头。云梦在她身后面色为难:“小姐,这……”店面里的她也就忍了,这路边小摊的东西她哪能放心?
顾知朝完全没理会她的担忧,圆圆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哀求道:“云梦……云梦你给我点零钱吧,我就吃这一回!不告诉楚睿麟就好了。”
“小姐……”云梦的眼神不经意地扫向两旁,顾知朝在外面做的事情,怎么瞒的过殿下……她尚在犹豫,顾知朝心里着急,看她似乎不想答应,眼里顿时浮上一层水汽。云梦慌了神,蹲下身子哄她:“好好好,就这一回,小姐可别哭呀……”
只是随处可见的小摊子,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她心里打鼓,殿下大约能允许的吧?
得到零钱的顾知朝欢心雀跃,一下钻进了孩子堆里。这些小孩大多都是看老头做糖人,没钱买,顾知朝很轻易就挤到了最里面,要了插在架子上,已经做好了的一个糖人。
她迎着旁边孩子们艳羡的目光回到云梦身旁,心底也隐约有了点小得意。
“呐,是兔子的。”顾知朝开心地举起糖人给云梦看,“你要吃吗?”
“不了不了,小姐您吃就好。”
“那你要吃什么?”顾知朝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兔子的耳朵,甜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甜食最好吃了!
她看着手里的糖人,盘算着下一口要吃哪里。这摊主的技术还挺好,做的兔子栩栩如生,她都要不忍心吃了!
然而还没等顾知朝想好,一道青色的身影突然撞过来,云梦面色一变,瞬间挡在顾知朝面前,袖子里的右手隐隐闪烁水蓝的微光。还没碰到云梦,那道身影便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堪堪停住,却是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
云梦隐去眼中的敌意,略微收敛自己释放出来的灵力,旋即转身察看顾知朝的情况。尽管她及时护住了顾知朝,小丫头还是受了惊吓,虽说没有摔倒,手里的糖人却掉在了地上。
顾知朝怔怔地看着糖人,又看向云梦,心里突然就泛起一股委屈。
她以前没有钱,也没有出门的机会,一年到头才能奢侈一回吃到一次糖人,每次她都很小心很认真地吃掉它,连签子都要舔得干干净净,吃完又要盼上一整年。现在终于能不用那么拘束自己了,高高兴兴买了糖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竟然就这么掉了!
“小姐您别气,奴再去买一个给您。”
“不要你买!”她突然甩开云梦的手,云梦愣住了,小姐是在像其他小孩那样胡闹吗?这哄起来可麻烦了呀……
但顾知朝并没有如同她设想的那样,哭闹着说就要原来的糖人,而是气呼呼地走到那个男孩面前,右手往前一伸,掌心向上,凶巴巴地吼道:“糖人四十文,你冲过来吓到我了,再补偿我二十……三十,三十币的精神损失,拿钱来!”
被云梦用灵气弹开的小男孩还没回过神来,一见顾知朝气势汹汹的态度,也傻住了,下意识说道:“我……我没钱。”
“没钱也得赔我!”
小男孩吓得一哆嗦,站在那儿手足无措,顾知朝还要再说,人群里突然跑出个仆役打扮的男人,护住了男孩。
“这位小姐,我家少爷也是被人冲撞了才这般的,请您不要这样。”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张钞票,“这是给您的赔偿,惊扰了小姐,确实很抱歉。”
顾知朝刚要去拿钞票,他怀中的男孩突然伸手挡住了她。
“你干嘛!”
男孩的视线刚碰上她恶狠狠的目光,一下又转向了别处,小声说道:“你……你也吓到我了,精神赔偿,咱俩扯平。我只赔你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