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离还在发呆,叶储言凑过来,悄声说:“你看这个明王殿下,其人深不可测。”叶景离看看殿中长身玉立的少年,也悄声问:“哪里深不可测了?”
叶储言瞥他一眼,做语重心长状“孩子啊,你还是年纪小,见得人少,知道的事也不多。就这个明王,生母在宫中位份不高,也没有强势的外戚助阵,凉国皇子又众多,他偏偏能脱颖而出,年方十五就封了王,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叶景离不解:“这恰恰说明,他不怎么聪明嘛,聪明人要懂得藏拙,他这样不是太过显眼。”叶储言刚要开口,就听见魏帝开口:“明王远道而来,快请上座,贵国君上身体可康泰?”苍舒躬身谢过,坐下后开口:“多谢陛下挂念,父皇身体康健。”魏帝点头,对身边的宦官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宴了。
身穿粉衣的宫人手捧托盘,从殿门两侧鱼贯而入,尔后又是舞女在殿中央翩翩起舞,宫廷乐师奏起一首节奏轻快的曲子,众人各自喝酒赏舞,一片其乐融融。
叶景离的目光穿过舞女翩翩的衣袖,落在苍舒身上,看着他面带微笑,专注的看着殿中跳舞的女子,眼神一片清明透彻,时不时自饮一杯,怎么看都看不出叶储言说的深不可测的样子。就在这时舞曲结束了,舞女们倒退着出了殿门,热闹的大殿上霎时静了一瞬,尔后不知从哪处传来一阵琵琶声,如玉珠走盘,圆润又清朗。
众人正寻找何处传来的琵琶声时,殿门口飘来一股馥郁的香气,循着看过去,只见一名华服女子,抱着琵琶款款而来。先对着皇上皇后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圆凳上。芊芊十指拨动琴弦,清朗的乐音从指尖流畅的滑出,一时间殿内众人仿佛置身月下小溪边,身边似有微凉的风拂过,带来清凉的夜色。
叶景离瞧见自己身边的叶储言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沉醉在了乐音中,环顾四周,似乎大家都是这样,就在这时她感到一股锐利的眼光看向自己。抬头就看见微笑看着她的苍舒,苍舒看见她发现自己了也不闪躲,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眼神还是一如刚才的清明。
一曲终了,皇上率先击掌赞叹,殿内众人也纷纷附和,皇后开口道:“这是本宫的七女儿,惜敏公主。自幼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因明王远道而来,君臣同乐,就让她出来献个艺,博诸位一笑。明王殿下觉得本宫这女儿弹得如何?”
七公主也扭头看着苍舒,眼神中透着期待。苍舒还是挂着那抹仿佛画上去的笑,开口说:“一曲倾城,让人如置身美景之中,本王佩服。”叶景离抬头看看七公主,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七公主脸上的笑意。
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叶储言:“小叔叔,这个就是传说要指婚给你的七公主吧。感觉你这到手的美人马上要飞到别人家去了呢。”叶储言狠狠的敲了她一下:“不要胡说,姑娘家的清誉最重要,你这样说若是被人听去,一是会影响公主的清誉,二是也影响咱们家的门风。”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不许再乱说。”叶景离乖乖闭嘴。两人正说着悄悄话,不防皇后突然发问:“那叶三公子觉得七公主弹得如何啊?”
叶储言突然被提问,不禁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公主之琵琶声,如珠落玉盘,宛如天籁。”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口说:“听闻叶三公子很擅长吹笛子?”
“谈不上擅长,只是一个闲暇时的娱乐。”
“前日里,本宫刚得了一支好笛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给试音,今日可否劳烦叶三公子给本宫试试这笛子是不是真的如那匠人说的那般好。”说着不等叶储言开口,就有宫人捧着一个长形锦盒到了叶储言面前。
叶储言打开盒子,一支白玉笛躺在黄色的锦帛之上,伸手拿起,触手生温,竟是暖玉制成。这时候魏帝开口:“难得今日皇后有雅兴,不如就让惜敏和叶三公子合奏一曲吧。”魏帝一开口,其他人自然不好反对,叶天邕和叶储云对视一眼,微微皱眉,尔后齐齐看向叶储言,眼中带着淡淡的忧色。
只有叶景离一脸兴奋,难道马上就要有个公主婶婶了,这下真的是把王佑小胖子的脸打得啪啪响。想着就抬头在殿中寻找,果然在一个角落看见了王佑,王佑看见叶景离看他,恶狠狠的瞪了叶景离一眼,上次跟叶景离打了一架,自己回家被父亲拿家法抽的两天没敢下床。叶景离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还附送一个挑衅的笑。
殊不知她这一番眉眼官司都被苍舒收入眼中,苍舒举起酒杯,掩盖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果然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接着开口道:“本王也很好奇叶三公子与七公主合奏应是怎样一曲天籁,叶三公子应该不会让本王失望吧。”
叶储言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只好拿着笛子走到殿中央,举起笛子凑到唇边,吹的正是刚刚七公主弹得那首曲子,笛声清亮,如深夜里高山上的朗月,皎洁的光洒满山巅,下一刻圆润的琵琶声跟上,山下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溪,月光如水,漫天星光倒影在溪中,宛如天上银河。
一曲终了,殿中人还都沉醉在刚刚曲中勾勒的景象,苍舒最先开口:“二位的配合犹如天作,让我等大开眼界。”皇上皇后也跟着赞叹,众人也开始喝彩,一片喧闹中,叶储言侧身向身边的七公主行了一礼,七公主也站起来还了一礼,相视一笑,二人各自落座。
叶景离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侧首却看见祖父和父亲略显忧虑的目光,一时也没有刚才那么开心了,晚宴就在叶景离突然低落下来的心情中结束了。
回府的马车上,叶景离困了,窝在徐依蔓的怀里打盹,隐约听见祖母和母亲说:“看样子咱们家要准备办婚宴了。”叶景离迷迷糊糊的想,什么婚宴,还要接着吃宴席吗?宴席上的菜都一般呢。
第二日一早,叶景离刚刚从曾祖父那里听完早课出来,就被仆人请到了正厅接旨,接的是皇帝给叶储言和七公主魏惜敏赐婚的旨意,而且旨意明示年底要完婚。接完旨,叶家人都陷入了低落的情绪,还是叶储言打破了这个沉默:“父亲,儿子本身就身体不好,仕途本就无用,尚主也没什么。若是公主在府里不方便,到时候儿子搬出去住。”
叶天邕轻喝道:“乱说,父母在不分家,你搬出去住,别人会怎么说。为父忧虑的不仅仅是你的仕途,算了,旨意已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时李芬忧虑的开口:“太子家有个小女儿,比景离小一岁。”叶景离猛的一下抬头,叶天邕看见她吓了一跳的样子,觉得憨态可掬,心头一松,揉揉她的头说:“无事,太子现在还只是太子,皇上不会让他和我们叶家联系那么紧密的,我们只要等到璃儿十八岁就好了。”
叶景离疑惑的问:“为什么等到我十八岁就好,你们瞒着我给我定什么到了十八岁就兑现的娃娃亲了吗?你们这是枉顾我的心思哦,我会去曾祖父那里告状哦。”叶家的大人们都笑了起来,气氛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