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尉迟狗剩的手中,那把刀已有了刀的模样,是一把摸样看起来有些怪的短刀。
但好歹也算是一把刀了。
尉迟狗剩很是郑重的将短刀浸在了冷水之中,看着不断窜起的水泡,双目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丝光芒。
慢慢的那一丝光芒,变成了惊讶,乃至于震惊。
他有些急不可耐的将短刀放在了磨刀石上,喷了一口水,呛呛的磨了起来。
一点寒光出现在了短刀上,随后面积渐渐扩大,锋刃渐开。
这寒光不似铁刀那般明亮,带着一丝黑色的阴冷,一眼扫过去,就让人觉得心中凛冽。
尉迟狗剩拿出了一块洁白的布,小心翼翼的擦过了刀锋,随后猛地一刀砍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咔嚓一声间,木桩应声而裂。
而被尉迟狗剩高高举在手中的短刀,竟连一丝的缺口都没有。
在阳光下,更觉锋芒犀利。
张良的眼睛猛然瞪大,急忙凑到跟前,仔细的端详着那短刀,惊讶叫道:“这……一点口子都没有?”
尉迟狗剩的表情,也如张良差不多,不过他更多的是激动。
打了半辈子刀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刀。
虽然奇形怪状,样子有些难看,但这的确称得上是一把好刀。
姜尚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说道:“现在如何?”
尉迟狗剩猛地一个九十度大转身,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姜尚的面前,将那刀双手举过头顶,喊道:“弟子尉迟狗剩见过师父!”
姜尚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这狗东西怎么一惊一乍的,有点吓人。
“你这个徒弟,我不敢收,怕折寿。不过,你若是入兰家打铁,我所知道的打铁手艺,就全部都交给你,你看如何?”
尉迟狗剩犹豫了起来,片刻后问道:“那打造这把刀的手艺也算?”
“你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吗?就刚刚那会儿,你看都能看会了吧?自然是包括的。”姜尚有些无语的说道,这老小子脑子似乎有点小啊,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尉迟狗剩一脸欣喜的站了起来,拍拍黝黑的胸膛,说道:“那好,师父,我跟着你干了!嘿嘿。”
姜尚乐呵呵的笑着,拍了拍尉迟狗剩的肩膀,说道:“好好干,以后你就是一代匠神。”
这还真不是姜尚吹牛比,就他脑子里知道的那点东西,绝对足够将尉迟狗剩打造成一个声名远播的巨匠。
尉迟狗剩一脸迷恋的看着手中的刀,狠狠点了点头,说道:“是,师父。”
虽然,姜尚打刀的技艺真的很糟糕,但这并不妨碍尉迟狗剩相信姜尚。
单单只是通过这一柄刀,尉迟狗剩就完全的相信姜尚,绝对能够当他的师父。
不真懂点东西的人,是打不出这样的刀的。
“行了,别看了,这刀是我给张良的,你要喜欢,自己打一把去。”姜尚有点横刀夺爱的意思,将那刀从尉迟狗剩的手中拿来,塞到了张良的手中。
张良一脸的激动和欣喜,模样虽丑,但的确是好刀,砍人应该是足够了。
反观尉迟狗剩,瞬间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般,一张黑脸吊的老长。
“可,师父……我不会打啊!”尉迟狗剩苦哈哈的说道。
姜尚走回到尉迟狗剩的作坊里,指了指熊熊燃烧的木炭,说道:“这东西是碳,是打成那种刀的关键所在。准确而言,我所打那把刀不是铁刀,应当称呼它为钢刀。不过还不纯粹,在硬度上不够,还远远达不到吹毛可断的地步。”
尉迟狗剩听的十分的认真,看起来完全是个好学生,几乎是姜尚说半句,他就点下头。
“钢刀要远比铁刀坚硬的多,也耐劈。就那把还不能算是钢刀的钢刀,你拿出去砍十个人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磨一磨,说不定还能接着砍。”姜尚淡淡的笑着说道。
“啊?能砍那么多人啊?师父,你不会是在诓我吧。”尉迟狗剩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
姜尚含笑说道:“你要不是出去试试?你会相信我的。”
看着尉迟狗剩的表情,姜尚忽然间想起一个段子,说曾经的倭国武士,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使用的是铁刀。
铁刀那玩意儿容易卷刃,也容易弯,然后在战场上就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咬牙切齿,士气磅礴的武士在砍死一个人之后,把弯了的刀搁在脚下踩两下,然后接着砍,砍一个,再踩两下……
尉迟狗剩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杀人这事,他干不来。
“相信了?相信那就听我继续给你说。”姜尚扫了一眼尉迟狗剩,接着说道:“铁和碳的融合度有多高,钢刀就有多么的厉害。所以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把铁搁在木炭中反复的烧,反复的打,再接着烧,再接着打,这便是百炼钢术!我刚刚也就反复炼了十几次,你要是牛比能炼到真正的百炼,那你就算是真牛比了。到时我再教你炒钢术,那……更牛比!”
尉迟狗剩听的眼睛都直了,这个师父拜的是真他娘的值啊!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姜尚能说到他都听不懂的地步,尉迟狗剩顿时惊为天人。
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外里一副小儿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一开口就是锦绣华章,字字暗藏玄机。
尉迟狗剩觉得此时没有什么能够表达他对师父的敬仰之情,唯有磕头。
二话不说,尉迟狗剩噗通拜倒,叭叭就是连着七八个响头。
姜尚傻眼,一脸的惊恐,这老哥……脑子抽了?
“你给我起来,动不动的就磕什么头,老子还没死。”姜尚愤愤的喝道。
后世人对磕头这东西,还是有点忌讳的,姜尚到现在都难以适应。
给别人磕头,膝盖一软,说磕也就磕了。
可别人给他磕头,姜尚总觉得自己有点飘,好像已经挂了!
尉迟狗剩很是听话,慌忙站了起来,踟蹰说道:“师父,我这是佩服您,您老人家……不!您小人家……嗯……您说的很有道理。”
直视着姜尚的目光,尉迟狗剩讪讪的说不下去了。
他很担心自己一时的秃噜嘴,会给姜尚留下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