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小小的眉头看着我,手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为那只名叫“阿塔”的狗顺着毛,一脸嫌弃说:“听到我问你了吗?”
我点头:“我就是御兮家的,兮木是我二姐。”只不过这个身体的主人应该是御兮家里最不受宠的孩子就是了。
他又有些不解了:“那你知道刺宇吗?”
我睁着一双眼睛无辜地望着他,我才来多久?我什么也不知道的。
他想了想又说:“刺候?”
我连忙点了点头,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兮木的丈夫,应该是这样的。
井术这才点点头,扫了一眼我和我的包袱,嗤鼻道:“让刺家到底是渐渐没了,竟然选择了御兮家,是叫兮木对吧?倒是个有些手段的。”
我听出来他是在嘲讽御兮家的地位,我只是不太懂,又不是他娶,他这么个态度倒是让人觉得很是奇怪。
似乎也没想过要我回答,只是接着又愤愤道:“刺宇那家伙,将鱼目当宝贝!也不知阿姐看上了他什么,他让刺家能攀上阿姐是多大福气!偏偏他……”说到这里,那井术忙得住了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一下子从愤愤变得恹然了,好半天才无聊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一种鄙夷的态度:“你叫什么?”
我有些汗颜,跟着一个陌生人也能聊这么多:“兮檀。我叫兮檀。”
他一听到’兮檀‘两个字,顿时就像是吃到一坨屎一样,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极为扭曲的表情:“你就是兮檀?”语气极是嫌弃。
我有些莫名其妙,倒还是点了点头。
这下少年连一点眼角的余光也不给我了,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我顿时觉得口里余留下来的桂花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无味了。
我眨眨眼睛,瞪着酸涩的眼睛看着光滑的碟子。车子又停了下来。
前面的井术看也不看我一眼,身子坐得笔直。
车子外面倒是热闹,时有细碎的声音透过帘子传进来,这些杂吵的声音,让我莫名想起我们小学开学时的情景来了。
不知道外面什么状况,我的心一直提得高高的,总害怕会发生些什么。
这时候,前面的井术是突然得到什么指示一般,突然放开阿塔站起身,弯着腰伸手去将帘子撩起来。外面的强烈的金色阳光,伴着那个浑身仿佛都在散着光芒的少年进到车子里来,我的眼睛像是快要被灼伤了似的,猛地流下眼泪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长得好看的人。
小的时候,会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红楼梦,看到警幻仙姑出场,看到那一大段描写她的字句,脑海中总是想象不出来这该是个怎样的钟灵毓秀人物,可是看到这个男孩,脑海中首先冒出来的就是这段话。
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大抵再不过如此了。
进来的少年大概也是十四五岁,及肩的深金色直发用一根发带松松绑着,穿着一身简单但是看上去就很柔软质感的白色锦袍,上面暗绣的金色丝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出金色的光晕来,果然是金灿灿的会移动的发光物,差点闪瞎我的狗眼!
这个少年应该是家中珍宝,听得到外面有人在高声嘱咐少年,叫声哭声一片,真是有够热闹的。
少年似乎极是不耐,用力将身后的帘子甩上,然后转身理所应当地坐到车子正中间的那张大的软塌上面。
我将身子往车壁上缩了缩,半点也不敢碰着那个少年。
井术坐下来,眨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后来的这个少年,脸上再也没有那副冷冰冰的死人模样。
“苍旬,我就知道你今年得落下了。”井术刚坐下,车子便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启动了。
那个叫苍旬的男孩长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坐姿优雅地靠在软塌上,听见井术的话,一声嗤笑:“我本来是昨夜该和我堂哥一起走的,只是生辰宴会刚过,光是拆礼物就拆了我许多时间。”
我是坐在苍旬的正后方,只能稍微看见小孩的半张脸,声音带着些微的抱怨,但是嘴角却是有些一线压也压不下去的弧度。
我捧着那个光光的碟子,也不再注意那俩个别扭孩子了。
那个叫苍旬的孩子的后脑勺正对着我,我有些犯困,于是双眼直瞪瞪地看着那头光滑的金色头发,真的是好漂亮的头发:该是保养得极好,泛着健康漂亮的光泽,找不出来半点杂色,发质极好,像是高级芭比娃娃才会有的顺直长发,规矩地绑在他的脑后。
看着看着我的眼皮就开始往下掉,车子有些些微的摇晃,让我觉得舒适极了,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摇篮中,有些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于是便昏昏地又睡过去了。
大概是累极了,这一睡我竟是睡得极沉了。
罗纱叫我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地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呆呆地看着罗纱,将差点吐口而出的:“你是谁”又咽回肚子里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整个车子里面红彤彤的,虽是不热,但是极闷。
罗纱应该是醒来很久了,看将我还在迷蒙状态,于是将脸伸到我的眼前,红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那脸上像是被染上了胭脂一般好看,五官更是显得美丽精致了。
我呆呆地对着她说:“你长得真好看。”
她听了掩嘴笑了起来:“好啦,醒了吗?应该是快要到学院了。你收拾一下。待会就要下车了。”
我点点头,手里的那个光看的碟子,早就被我睡到身子底下去了,双手在不知觉的时候还紧紧地抱着那个小小的包袱的。
我感觉到对自己的满意,果然我还是有守家产的潜质的。
我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软塌上。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叫苍旬的男孩还躺在软塌上面,正面着我,闭着眼睛,像是还在熟睡。
井术还是端正地坐在靠着门口的软塌上面,衣服整整齐齐的没有半点褶皱,看来是一直没有睡过了。
坐在我左边的慕容正在整理自己的乌黑的长长卷发,整个人盘坐在软榻上,像一个洋娃娃。
右边的罗纱则是趴在车窗看外面的景物,脸上是惊奇不断的笑意。
我撇了撇嘴,可能是下午吃了太多甜食,只觉得胃里沉甸甸的,极是不舒服。
听得到外面渐起的刮风的声音,我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身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车子是在空中飘着似的。只是我不敢动,甚至不敢爬到窗户上去看看,我并不是那样好奇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毕竟我还是想要好好活着到达目的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