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卉转头看着柳冲道:“你终于来了,考的怎么样?”
柳冲找个空位坐下,撇嘴道:“第三名。”
“咯咯咯,”张芷卉顿时笑的花枝乱颤,“不愧是柳三,每次考试都是第三名。”
“哈哈,冲哥儿你这混蛋继续努力,最好以后都考第三名。”
“这个说法好,嘿嘿,别人童子试全考第一叫小三元,乡试、会试、殿试全考第一叫三元及第,冲哥儿你努努力,争取考六个第三,这比独中六元还牛逼!”
“嗯,我尽量吧。”
柳冲翘着二郎腿,开始嘲讽:“话说你们这群目不识丁的蠢货,竟敢取笑我这位即将高中的秀才相公,究竟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这话犯了众怒,少年们立刻反唇相讥:
“呸!柳三啊柳三你还要不要脸了?府试都没考完,你就敢自称秀才相公?再说了,谁目不识丁?我们也是从小就读书的,真以为秀才功名很难得吗?动一点人脉,打声招呼,我们个个都是秀才。”
“对,不过是不想跟你们这些寒窗苦读十多年,可怜巴巴挣功名的酸丁腐儒争抢罢了,你还装的多了不起似的?!”
“行了,都别闹了。”
李开先拍拍面前的案卷,道:“冲哥儿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柳冲道:“很简单,我打算让各家府邸把案卷上这些破事了结,让方有度和东林党,再也无法威胁报社。”
宋钰故意嗤笑一声,指着案卷道:“你说的容易,如何了结?追究到底的话,有好几个嫡系子弟都该判斩刑,你认为各府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你等等。”
柳冲打开墙角的一口箱子,拿出十一册案卷目录,道:“我以罪行轻重分析一下,十一家府邸女眷基本无罪行,她们要做什么,自有下人和府上男子出面。”
“各府男子,最清白的是:安远侯府我大哥柳凌,成山伯府彤哥儿的兄长王彬,丰城侯府世子李开初,这三位没有任何罪行,完完全全是良人。”
事先看过案卷的少年们先是一愣,继而没心没肺的大笑:“哈哈,看来咱们武勋府邸也有好人嘛。”
柳冲不理他们,继续念道:“第二档是最轻的罪行,包括打架斗殴、醉酒伤人、毁坏公物、践踏庄稼、宰杀耕牛、无视律法等等小罪,咱们在座的十一人全部在列。”
“万历四十六年五月,柳冲、宋钰、李开先、王彤四人带领家丁长随在黄华坊史家胡同,殴打十余名城狐社鼠,导致对方三人手脚致残,并暴打随后到场的东城兵马司兵丁,最终扬长而去。事后,东城御史登门问罪,四家府邸各出百两银子贿赂御史,只赔偿十两银子给挨打的兵丁和混混,私下了结此事。”
“此案在大兴县、顺天府、刑部等各级衙门都未有存档,但锦衣卫东城百户所留有详细记录。”
“按律:殴打官兵,处杖刑三十;殴打一伍以上的官兵,流千里;贿赂官员罚银三倍、处徒刑三个月,贿赂言官罪加一等,流三百里。”
“数罪并罚,我们四人仅此案便该流二千里,每人缴纳白银千两可赎买。”
柳冲念完这段,其余人面色大变,连事先知道柳冲计划的宋钰几人也背脊发寒,仅仅是最轻的一类罪名,就要缴纳千两白银赎罪,再重一点的又该缴多少?
千两白银能在京城最好的地段,购买一座豪宅。
武勋府邸再有钱,也撑不住这么搞啊。
柳冲不顾他们的感受,继续念道:“万历四十六年七月,柳冲、王彤于朝阳门外三里村串通里长、甲长,伪造摔死耕牛之文书,购买健壮耕牛一头,宰杀后与家丁长随烹食。”
“事后,被百姓告发,大兴县户房吏目为巴结权贵,私下向二人告密,并隐瞒案情,王彤赏该吏目白银二两,并派家丁出城威胁告发百姓。”
“此案在大兴县无记录,锦衣卫东城百户所有记载。”
“按律:私宰自己马牛者,杖一百;串通瞒报、伪造证据,杖一百;两罪并罚,我二人杖二百。每人缴纳白银五两可赎买。”
这个罪行较轻,少年们顿时有了说笑的心情:“两个混蛋偷吃牛肉,竟然不叫我们,活该!”
柳冲翻个白眼,念道:“宋钰,你从小到大偷吃过七头耕牛;蒋英,你偷吃过三头;吴汝征,九头……李开先,你竟然偷吃过二十五头耕牛?简直罪恶滔天!”
少年们顿时拍着桌子大骂李开先:“你这混蛋平常装高傲,原来是个阴险小人啊。偷吃那么多牛,竟然一次都没叫过我们,无耻至极!”
“你们闭嘴!”
哪怕以李开先的高冷,也被小伙伴们指责的脸色涨红,他大喝:“冲哥儿,你不要转移话题,继续念。”
柳冲嗯了一声,继续道:“万历十六年九月,柳冲于校尉营抢夺精钢百炼御林军宝刀一口、值银三百两,并殴伤军士三人,赔银十两私了,按律该杖三百,徒二年,缴纳六百两可赎买;十月柳冲于大木厂强取木料,被小吏喝止后,带人打伤五名看守军士,抢夺上好木料五根、值银百两,赔银十五两私了,按律该杖一百,流千里,缴纳一百六十两可赎买;十一月,柳冲于贡院外,同一举子发生口角,动手打伤该举子并其随从三人,扬长而去,按律该杖一百,赔银三十两,缴纳十两可赎买;十二月,柳冲于王恭厂强取精铁三百斤,火药三十斤,硝石十斤,值银五十两,按律该徒一年,缴纳三百两可赎买;万历四十七年正月……”
柳冲一边念,小伙伴们一边狂笑,弄的他郁闷不已,以前的“冲三爷”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几乎每个月都要惹事。
打架是最多的,其次是满京城搜寻铁、木、硝石、硫磺等材料,以便制作模型枪炮和舰船之类。而且他还不欺压良善、去普通商人那里抢,专门找王恭厂、大木厂、台基厂这种六部下属的地方,薅朝廷的羊毛。
而他屋里墙上挂的那些刀剑等武器,也全是从朝廷下属的各厂抢夺的,甚至于抢完东西还要打人,实在是作死到了极点。
念了好半天,柳冲才总结道:“总计所有案件,安远侯府柳冲,该流放万里以上,缴纳六千两白银可赎买。”
张芷卉乐的直接跳了起来:“哈哈哈,流放万里,整个大明都容不下你了吧,得把你流放到倭国去才行?冲哥儿,你还真是个惹祸精呀,难怪你家老爷时常打你板子,真真是没有冤枉你。”
其余人也大笑:“嘿嘿,没错,柳三就是大祸害,哈哈。”
柳冲黑着脸翻开张芷卉的案卷,一看最后的结论,顿时乐的眉开眼笑:“哈哈哈,卉姐儿,你比我牛逼多了,你这小魔女果然名不虚传。咳咳,英国公府张芷卉,总计所有案件,该流放十万里,缴纳六万两白银可赎买。”
“啥?流放十万里,那不得流放到西洋去?”
“老天爷呀,十万里,六万两?卉姐儿你到底多能祸害人?”
“卉姐儿,你该不是抢了户部和皇宫内库吧?啧啧,这也太牛逼了!”
在众少年的惊叫声中,张芷卉气的满脸羞红,一脚踢翻椅子,抬手就拔腰间佩刀,“柳三你放屁,你敢污蔑我?我,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