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连翘小心翼翼的在七嘴八舌的混乱下开口:“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们,而且我名叫连翘!”不是明珠哦!
她好不容易吐晚了,回过神来,双手已教人死死抓住,抓住她的那人,有英挺好看的剑眉,墨石一般的黑瞳——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因她的话而迅速黯淡下来。
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深受打击的样子?那含哀带忧的神情,看起来好可怜哦!
“明珠,你不认得他是他活该啦!”容貌绝美的少妇满不在乎的推开神伤中的男子,她的双手也因而落在了她的手里:“你看我,看看,我是谁你总该认识并且印象深刻吧!”
“你们,我谁也不认识啊!”她迷惑的目光扫过她、秀美的仿如仙人一般的男子、怀抱稚儿冲她和善微笑的素衣女子以及一手抱着一名奶娃的壮硕男子,最后,落回哀伤颓然凝视着她的被绝美少妇挤到一旁的男子面上。
好奇怪,他怎么会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是真的不认识他们啊!“我真的叫做连翘,不是你们口中的明珠、而且也没有见过有叫明珠这样的人!”
“连翘?完了,她连我都不认识了……”左小浅哀怨的瞪她,退到泠清若身边:“老公,你怎么看?”
泠清若只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似打量,却并不出声。倒是璞儿拉了雷诺过来:“皇后……她以前很喜欢天涯和爱恩,让她抱抱他们,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得了吧!”左小浅瞥瞥嘴,瞟了眼一旁神魂集体出窍的泠月曦:“她连他的夫君都不认得,怎还会记得天涯和爱恩?”
连翘没空理会闲杂人等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对了,你们有看到我的爹爹师父吗?就是……扛我进来的臭老头!”害她吐得一塌糊涂的臭老头,这会儿怎么连人影也看不到了?
“连翘姑娘——”泠清若终于开了尊口:“你口中那位爹爹师父,可是姓李,单名一个劲字?”
瞧见他的神情好像撞鬼,跑得比老鼠还快,‘吱溜’一声便不见了踪影!想来,他对自己的害怕,似乎已经根深蒂固了呢!
“对啊,你怎么知道?”爹爹师父的名讳很少有人知道,而外人根据他的外貌特征,都会直接喊他白老头,就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他姓啥名谁了!
“你跟他的关系是?”又是爹爹又是师父,会不会太乱了点?
“他是我的爹爹师父啊!”连翘回答的很是理直气壮:“爹爹师父说,我是他从小带大的小孤女,他又当爹爹又当师父的将我拉拔大……”
“他说?你自己不记得吗?”漏洞很大。
连翘困惑的摸摸脑袋,虽不明白这美丽的不像男人的人为何一直追问跟她有关的问题,但若不回答好像很不礼貌:“我半年前生了一场怪病,醒过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半年前——时间吻合的有些诡异呢!失神许久的泠月曦几乎跳了起来,却在泠清若的暗示下,按捺住了自己的激动!
“你说你叫连翘,是他自小带大的?”泠清若继续追问。
连翘失了耐心:“我都回答好几遍了,你到底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啊?这是我的房间没错吧?”
得到泠清若微点头的回答,她立刻不客气的指着门口道:“我要休息了,你们请便吧!”
她决定,她受够了被当成犯人一样的审问了!就算不礼貌,也要将这一干弄的她头痛心慌的人赶出她的地盘。
“明珠——”泠月曦失声唤道:“你仔细看看,是我啊!我是泠月曦,我是你……”
“曦弟!”清淡的嗓音适时的打断了泠月曦的话,冲身旁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妻子使了个撤退的眼色。
左小浅颔首,表示明白,上前拽了苦情悲痛的泠月曦准备走人。
“连翘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泠清若彬彬有礼的道歉:“唐突问你这许多的问题,是因为在下心中甚为疑惑……在下与李前辈算起来也算是旧识,知道他收养过一名孤女的事情,不过,在下也曾有幸见过那女孩,她名叫蓝翠微,并不是连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连翘被他的话语绕的有些糊涂了:“你说被爹爹师父自小便收养的不是我?而是那名叫蓝翠微的女子?”
泠清若耸耸肩,笑容依然温润动人:“这个问题,想必你的爹爹师父才能为你作详解……”
他想,他们非常有必要将‘潜逃’的老头子抓回来严刑拷打一番……看来,世界真的不够大啊!
“爹爹师父……不要闹我,我好困……”睡的迷迷糊糊的连翘被在脸上作怪的胡须***/扰醒来,挥手挥开作怪的大手:“再闹我……我拔光你的胡子……”
“乖宝贝,别睡了,快起来——”跑路要紧、保命要紧啊!
“天没亮……”她翻身,抱着被子咕哝。
“天亮就来不及了……赶快起来别睡了!”离开这里后随便她怎么睡都没关系啦!
“久违了,‘圣手怪医’——”房门悄无声息的被人打开,含笑的轻嗓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那嗓又轻又软,落在白老头的耳朵里,却比平地惊雷更可怕:“你你你……”
“这位……公子——”连翘忍不住出声,在这样毫不掩饰的炙烫目光下,任谁都会觉得困扰吧!
“泠月曦,我的名字!”泠月曦从善如流的纠正。
“我想请问你,你们这一群人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来盯着我看,甚至二话不说将我爹爹师父‘拿下’,究竟意欲为何?”她真的好看到让这群人宁愿不睡觉也要盯着她看吗?
试图穿过围在她面前的‘人墙’寻找爹爹师父,无奈她的眼睛没有透视的能力:“还有,你们的朋友打算将我爹爹师父带到什么地方去?不会是想揍他吧?”
“你之前也听到我相公说的话了,他与你师父是旧识,所以想要与他叙叙旧罢了……”左小浅笑眯眯的说着慌——当然不能告诉她,他家相公这会儿正忙着‘料理’她家师父!
是吗?连翘眼里闪着问号!方才爹爹师父乍一见到那人时的惊恐可不是装出来的!什么样的旧识,会让爹爹师父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顽童露出那种‘要遭殃’的表情来?
“‘圣手怪医’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起了拐卖小姑娘的勾当了?”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秀美男子好整以暇的把玩着手上的茶盏,不改往昔的温润笑容,却让贴着墙壁全身雪白的白老头直往墙角根缩去!
摸了摸脑袋上好不容易才生长出来的发,白老头好不哀怨的扁扁嘴:“泠小弟啊,老头子我怎么干的出那样的事情来?”
这个笑的好无害的人,他当初就是因为小看了他而被整的……唉,好汉不提当年丑!“……你这次找上我,又想要什么,直说好了!”他一定不会有二话,乖乖的双手奉送,只求这尊神赶紧消失!
“您老都这么上道了,我也不跟你迂回了!”泠清若唇边的笑容加大了些,终于放下被他玩了大半天的茶盏,抬眼看着憋屈不已的老头儿:“我要跟你讨人!”
“讨人?”白老头显然没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来,呆愣愣的样子很是可爱!
泠清若点头,不介意的重复一次:“讨人!”
“老头儿我孤家寡人一个,身边只有连翘那丫头伴着……等等,你不会是想跟我讨连翘吧?”白老头委屈的表情瞬间变得强悍无比:“泠小子,你憋着什么坏呢?连翘可是乖的不得了的丫头,而且她已经失忆了,就算以前不小心有得罪过你的地方,你大人大量就当成没有那回事好了……”
可不能怪他小人之心,实在是,他太清楚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了——他老人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尤其当他笑的越欢之时,就是他胆儿、心儿集体颤抖之时……
泠清若好似根本没听见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话,只闲闲一句:“你是给还是不给?”
“我不给!”他可是有尊严有立场的江湖名人:“是不可能的……”
连翘丫头,别怪爹爹师父啊!爹爹师父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呜呜,他的宝贝胡子此刻正被这臭小子好生仔细的捧在手里头,他不含泪点头还有其他办法吗?
但泠清若并没就此放开手中的胡须,一根一根的仔细观察着,间或还满意的点点头,白老头只差没有节操的含泪下跪了,他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尊口:“听说,你想要我第一个孩子?”
白老头的泪终于飙出来了,他就知道,关于他曾经想要‘染指’他孩子的事情,他是不放过他的!
他小心翼翼的想要将宝贝胡须一根一根救回来,但觑见泠清若鼓励的眼神,他连忙乖乖放下手,不敢有任何动作,掐媚的语调足以溺死一窝蚂蚁:“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想而已,想想而已啦!”
他以前是想说,这家伙这么厉害,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是想要将自己一生所学全传授给他的长子啦!当然,他是有想过利用孩子恶整他……
现在,他连想都不敢想了!就算他的孩子出色的世间绝无仅有,他也不会头壳坏掉跑去招惹的!
“现在呢?还想吗?”他继续慢条斯理好生礼貌的相问!
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是白老头的回答:“您……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他决定,走出这房间立马跑到深山老林去,挖个坑将自己这把老骨头埋起来,再也不要见人了啦!
“不急——”泠清若微笑着斜睨他因不安而大口吞咽着口水的模样:“你半年前在哪里捡到……连翘的?她当时状况如何?”
呃,怎么话题又转到连翘身上了?转化之快让他这个快作古的老人实在是难以适应呢!不过,抱怨的话只能在心里嘀咕过过瘾,他才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在一座人称‘土匪山’的山头捡到她的。啧,她当时的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惨不忍睹?怎么说?”
“当时她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全身发黑,四肢不全,五脏移位,肋骨全断……”白老头滔滔不绝的说着,言语神情颇骄傲自豪:“她当时只剩一口气了!听清楚哦,只有一口气耶!你看看她现在的身体……”
不是他自吹,他要想救的人,就算没气了,他也有本事从阎王手中将人抢回来,哼!
泠清若眸光一闪,淡淡问:“伤她的,是什么人?”
幸好听到这些的是他,若是被月曦听到,他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没有谁能在听闻自己深爱的女子曾经这种惨况的时候还能保持平常心!
“土匪啊!听说那丫头凭借她的三脚猫功夫,竟然公然跑到土匪山叫嚣……想也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嘛!”若是土匪山上没有促使头发再生所必须的一味草药,他才不会跑到那里去,平白浪费自己的毒针毒药……
“她因此而失去过往的记忆?”泠清若蹙眉,单枪匹马冲到土匪窝,她是不想活了所以这么做吗?
“她的头遭到过重创,这是导致她不记得过往的最主要原因!”白老头很权威的做了定论:“我用过很多方法,甚至试过催眠术,但她的过往好似本就一片空白,探不到一丁点东西……不过,好像你们认识她哦?”
泠清若笑了,缓缓摇头:“不,我们也不认识她!”
不认识?骗小孩吗?明珠是谁喊出来的啊?不过,接收到那带着警示意味的目光,他也只能摸摸鼻子:“我知道了!你们也不‘认识’她……”
泠清若满意的点头:“那么,你为什么替她取名连翘?”不会是因为他医者的身份,因此才随随便便用一味中药名打发她?
白老头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因为……那时候她刚巧倒在连翘下面啊……”
修长的直接不疾不徐的叩击着桌面:“她身中‘断子散’的毒,你也替她解了吗?”
咦?又跳到下一个问题了喔!“那毒我可没法解——”
“连你也没办法?莫非‘圣手怪医’是被叫着好玩的?”他眸光一顿,语气跟着加重,但带笑的唇却是毋庸置疑的嘲讽。
“喂喂喂,泠小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白老头脸红脖子粗,一反小媳妇的可怜样大声嚷嚷道:“老头子我的名号岂有叫假了的?”
“不是你说‘没法解’么?”这老头,依然经不起激!
“她跑去土匪山上挑战的时候,中了乱七八糟一身毒,这样那样在她体内一中和,哪里还有‘断子散’存在……嘿嘿,我告诉你哦,她现在的身体可是百毒不侵呢!”白老头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都没那东西存在了,他自然‘没法解’咯!
“那么,她的身子与正常人无异了?想生几个孩子都不是问题?”能得到保证最好,这样最能让月曦安心!
“生孩子当然不是问题啊!”问题出在别的地方啦!但,要告诉他吗?才不——“喏,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泠清若摇头,淡淡笑道:“你可以走了……对了,往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白老头微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个月来跟在我屁股后面追的人,是你——”就为了连翘那丫头?
泠清若不置可否,低了头喝茶:“前辈,后会有期——”
呸呸呸……谁跟他后会有期?是后会无期才对……
听到爹爹师父奇怪的吩咐后,连翘傻愣了好久,尚未回过神来,爹爹师父便连影子都瞧不见了!搞什么啊?将她丢的这么痛快与干脆?
身后那一群人,对于她来说,全是陌生人诶!他就这样丢下一句“从今后你就跟着他们吧”然后掉头就跑了……好歹也得先让她了解清楚状况不是?
最最过分的是,他席卷了他们所有的盘缠啦!身无分文,她要怎么活啊?
“连翘姑娘,令师有急事待办,将你暂托付于我们照顾!”温柔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扭头,看清了身旁的人,颇疑惑的眨眨眼:“急事?除了喝酒我不认为他有其他什么急事!”
奇怪的不只是爹爹师父,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昨晚之前他都用一种很缠绵很炙热又很……很难形容的目光看她,可今天,他的眼神除了平静的温柔,并没有其他……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前辈将你托付于我们,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能和睦共处——”泠月曦冲她露出诚恳愉悦的笑容来。
大哥说得对,她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好?那些过往,并不愉快……抛开那些沉重的过往,重新开始,未尝不是好事一件?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口的那块顽石,终于被搬移开去,他的笑容,轻松而温暖:“连翘姑娘,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连翘摇头,目光迟疑的扫向他身后:“带我上路,会不会给你们增添麻烦?如果很麻烦的话……”
“不,一点儿也不麻烦!”他含笑打断她的话,敛了深情的眼眸倒映着她澄澈的眸,他的笑,于是愈发的温柔了:“来,我为你介绍我们的成员——”
他小心的牵起她的手,没有感觉到她的抗拒:“我大哥泠清若、嫂子左小浅、这两个小家伙是他们的宝贝,哥哥叫左天涯、妹妹叫左爱恩……”
“呀!”连翘忍不住惊呼:“你大哥是入赘吗?他们俩……不姓泠没关系吗?”
就算入赘,也不可能所有孩子都随母姓啊!还是,那看起来美丽又风趣的女子其实霸道得紧,所以孩子全部都要跟她姓?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想听吗?”他被她率真的表情逗乐,边牵她上马车边诱哄道。
连翘晶亮着眸,不停的点头,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这算皆大欢喜吗?”左小浅窝在泠清若怀里,瞧着马车另一端的两人——泠月曦一边贪看阔别了半年之久的容颜一边讲着故事,而纳兰明珠……连翘一边睁着晶亮的眸啧啧称奇一边不停的拿眼睨着他们这边。
“这样很好啊!你觉得还有什么遗憾?”泠清若亲热的环着她咬耳朵!
宽大的马车很是舒适,为了不颠着小不点们,雷诺甚至特意的将这马车设置了一番!眼下,照顾宝宝们的工作,便落在了单身的璞儿身上。
她微笑着叹息,倾羡的目光自泠清若与左小浅身上收回,藏起突如其来的惆怅,继续拍抚着怀里的宝宝!
“虽然我也觉得明珠遗忘掉从前的事情未尝不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她记起来了……”就像前世看过的狗血电视剧,突然再冒出意外来,怎么办?
而且,她总有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总觉得眼下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心慌……
“这事不管好与坏,相信曦弟他能处理好的!”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倒觉得,眼下你该担心的,是我们而非他俩!”
“我们?”怎么说?他们很好啊,宝宝们也很好很乖巧,除了饿了会扯开喉咙大哭外,其余时候都安安静静的不需要他们操一点心耶……嗯,她现在也是为人母的人了耶,真的好骄傲好得意哦!
泠清若摇头,伸手揪了她两颊,企图粉碎她得意的笑容:“你大概将泠月朗这号人物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左小浅的神情瞬间变得懊恼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自己额上,无力的嚷道:“我还真将他给抛到脑后了……现在是怎样?他依然不放过我们吗?”
“怎么放过?”他从小几上端了茶水递到她唇边:“你忘了他是怎么疯的吗?咱们先不提这桩,曦弟身为一国之君,撂下肩上的担子说跑就跑……你以为现在朝堂之上主事的是谁?若非不愿看着泠氏江山毁于一旦,他一定会提着刀亲自追杀过来……”
左小浅鼓着嘴儿直点头,大眼依赖的瞅着他:“我聪明的天下无双的夫君,眼下咱们该怎么办比较好?”
泠清若笑了,极自然极平常的笑,却让她直觉有鬼,果然,他开口了:“咱们,兵分三路——”
“三路?怎么分?”他们是要亡命天涯吗……好吧,他们的确在亡命天涯。可,就算亡命天涯,他这种兵分三路法,也太……怪异了吧?
疑惑的人,不光只有左小浅而已:“大哥,我与明……连翘一路,这能理解!但,为什么璞儿、雷诺还有宝宝们一路?这样妥吗?安全吗?”
“这样最安全不过!”泠清若环视了一圈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的众人,淡淡道:“月朗的目标分别是我与你,我自然无法与小浅分开,你当然也……而且这样一来,璞儿与宝宝们便安全许多,不是吗?”
真的这么单纯?左小浅与泠月曦同时拿不信任的目光瞟向泰然自若的某人!而那某人,也非常大方的任人观赏,不打算收取任何费用!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喔——”不明白状况的连翘打破了沉默:“你们……是在逃难吗?”
什么兵分三路?什么安全之类的,他们是被仇家追杀吗?那她跟着他们,岂不是连累了人家?这样害人家遭殃,就真的罪过了!所以,有理由要问清楚才行呢!
泠月曦点头,解答她的疑惑,瞧见她眸中的担心,安慰道:“不是仇家,也不会有生命之虞……只是,会比较麻烦!”
他当然不用担心生命安全这问题,二哥再气恼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该担心这问题的,是大哥啦!
“那,这样的话,带上我会不会连累了你们?若会的话,请直接告诉我没关系……”本就是萍水相逢,别人已经麻烦一大堆了,她自然知道‘识趣’,不能再给别人增加麻烦!
“并不麻烦!对了,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她怎么可能会是麻烦呢?他历尽艰辛受尽煎熬才找到她……她是他甜蜜的根源,而非麻烦!
“特别想去的地方?”单纯的连翘很简单便被转移了注意力:“我有听爹爹师父说起过,一直往北方走,有一座很漂亮的花果山……”
“好,那我们就一直往北走!”泠月曦拍板定案!
泠清若点头,这两人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他们夫妻俩了——他不认为,他的妻子单纯的很好骗:“我们往哪方走?”
“一定要分开吗?”她会很舍不得儿子与女儿诶!一想到要与宝贝们分开,她就觉得好难过哦!
“小浅,这是最好的办法!”他开口诱哄:“谁也不能预料月朗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留下孩子们,谁能保证混乱中不会伤到他们?你吗?”
左小浅摇头,她拿什么保证?“可,这一分开得多长时间啊?”
璞儿机敏的将孩子递给她:“我也觉得泠大哥言之有理……这样吧,
我和雷大哥带着孩子一直往南……”
“如果你们往南走的话,会经过梅仙镇,那儿环境很好,很适合居住呢!我与爹爹师父曾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这样,你们想念孩子的时候,也有确切的地方可以寻找啊!”连翘忍不住开口说道。
“谢谢你!”泠清若冲她点头致谢,随即收回目光,看着依然苦闷的左小浅:“只要我们无事,便立刻赶到梅仙镇,好么?”
在林中的岔路口。三方人马依依不舍的告别,踏上各自的行程!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没关系吗?”连翘很是不解的望着身边一脸悠哉的男子,他们不是在在逃难吗?哪有人逃难的这么悠闲的?一点也不害怕被发现!
“大摇大摆?还好吧,并不招摇不是吗?”泠月曦含笑回答,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一汪春水。
他很笃定,大哥才是二哥最迫切的目标,所以,在二哥‘料理’完大哥之前,他很安全!那么,自然不需要躲躲藏藏的好似过街老鼠一般吧!
“就算……不招摇,但……”连翘抬起自己的手,也连带捞起了另一只一直牢牢握着她手的大手:“泠公子,男女授受不清这道理你该懂吧?”
他牵她的手,也太自然了吧?虽然,他的手是很大很温暖而且感觉很安全可靠啦,但,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天呢!
可是……她又疑惑了,他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有那么多复杂难懂的东西?好似激动?喜悦?温柔?歉疚?心疼?自责?
有哪个初相识的人在看对方的时候,会用这样难以理解又教人很是害怕的眼神专注认真的舍不得移开一下眼睛?
“我们以前认识吗?”她脱口问出,然后清楚的看见错愕在他面上一闪而过:“你认识以前的我!”
泠月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她微蹙眉头苦恼等着他答案的模样,他忽的一滞:“我……我并不认识……”
“你叫我明珠!”她打断他,鼓励的眼神一闪一闪的瞅他:“你唤我明珠的时候,很激动……”
泠月曦默然叹息,她失去的的只是记忆,并不是智力:“你只是长得像明珠,但你并不是她……”
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背在背后:“因为我像她,所以变成了你移情的对象?”
泠月曦哑口无言,只能狼狈的避开她清澈的目光,半晌,低声道:“……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一切……”
现在,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也不知道将这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到底具有什么意义——或许,那唯一的意义,便是残忍的将她干净的笑容自她脸上剥离……
“也是!”连翘爽朗笑道:“我们眼下连朋友都不是呢!咱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泠公子,后会有期——”
现在道别,是最明智不过的决定,趁她,还笑得出来的时候……她对他有好感,这是不可否认的,但,他不希望他对她的好感是建立在一张跟别人相同的容貌之上。
见她要走,泠月曦慌忙拉了她的手臂:“明珠……”然后他知道,他完蛋了——
连翘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掰开他的手指头,一字一字说道:“我叫连翘!”
真是的,这个人到底要跟她跟到什么时候啊?连翘忿忿的坐在火堆旁,一边取暖一边觑着缩在不远处的人影——虽已是暖春,但夜里的寒气仍是不容小觑,尤其他们此刻又身在潮湿的树林里。
她是没有钱住客栈才落得眼下这样的下场,但他,一看就是贵公子,需要在这荒山野岭喂虫蚁吗?“后会有期”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是听不懂吗?
这里又冷又湿,很容易生病呢!她蹙眉,好挣扎的朝黑影那边望去:“虽然他生病是他自己活该……可是见死不救的话,会被别人唾弃耶……而且,良心也会好不安喔……”
“喂,你过来啦!”终是害怕受到良心的谴责,她不甘愿的开口唤道。
眼前一花,黑影瞬间闪到了她的面前。泠月曦颤抖着冲她裂开笑容:“连翘,谢谢你……呼呼……快冷死我了……”
连翘吞下嘲笑的话语,默默的添加着枯树枝,让火堆燃的更旺些:“明天别再跟着我!”
泠月曦苦笑:“恐怕不行!”不跟着她,想都别想!
“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就因为我这张脸吗?方便你随时想念明珠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吗?”连翘眼眸圆瞪,火冒三丈的吼道:“泠公子,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很抱歉,让你有这样的误解!”泠月曦连忙开口安抚:“也许我说我并未借由你来思念明珠,你一定不会相信……”
但他真的没有嘛!因为明珠就在他面前,他何需思念呢?
“哼!我当然不会相信!”谁会相信一个张口闭口将她名字唤成别的女人的人说的话?轻蔑的弯弯唇角,继续拨弄柴火!
“连翘,你看,我现在孑然一人,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抓住……”他企图装可怜:“我从小养尊处优,根本没吃过苦,你若不管我的话,我一定会死的!”
“你现在动身去追你家人还来得及!”连翘拿眼睨他,看起来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但,她没理由要管他啊!不适合出来走动,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嘛!
“你先前也听到了,我大哥是最危险的,因此不能去找他!也不能去找璞儿与雷诺,这样的话,孩子们会曝光诶……唉,沾上我是很麻烦的,我也有自知之明!”他越说越可怜,幽幽叹口气,吃力的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开:“所以,连翘姑娘,我不会在死乞白赖的跟着你了,你保重……”
一、二、三——“这么晚了你能去哪里啊?这林子里有狼,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吧!”
哦耶,成功!
连翘第一次出现异常,是在他们即将到达花果山时。这天阳光特别灿烂,他们的心情自然也很好。有说有笑的赶着路——自那次后,他再没错口将她喊成“明珠”,因为知道她很介意!
比赛谁更快的翻过眼前的小山丘,他让她,如愿以偿的看到她回头,冲他得意而灿烂的大笑:“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一切,就发生在那一瞬间。他还没来得及假装懊恼假装失望,她的笑容蓦的僵住,双目一翻,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连翘——”泠月曦大惊,脚尖一点,飞身至她身边。将她僵直的身体搂进怀里,焦急唤道:“连翘?连翘你怎么了?醒醒啊……”
他乱了分寸,哑声唤着怀里紧闭双眼的人:“连翘,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快点睁开眼睛醒过来……”
“连翘快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面色红润,不像中毒也不像生病——”平淡的有些冷的嗓凭空出现,紧接着,连翘的鼻下多了一只手:“呼吸虽弱但平缓均匀,不用担心,她还没死……”
“洛星?!”泠月曦愕然的望着半蹲在他面前的风尘仆仆的男子:“你……她真的没事吗?”
先别管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怀里的这个人:“她就这样没有预兆的倒了下来……咦?连翘,你醒了?你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
“你是谁?”清亮的眼里盈满疑惑!
“我?我是泠月曦啊!你还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告诉你,这一点都……呀,你做什么打我?”泠月曦捂着被打偏的左脸,不解的看着瞬间跳离他怀抱的连翘!
“敢非礼我?你活得不耐烦了么?”连翘摸着发红的右手,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连翘……”泠月曦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翻脸不认人’的凶巴巴的连翘。
“连翘?谁是连翘啊?”连翘依然怒目相向,愤怒于自己被吃了豆腐!
“……你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会那么诡异?她不过晕了一下下,然后醒过来便完全不识得他?若不是知道她并无捉弄人的嗜好,他一定会以为此刻自己正在被她戏耍!
可是没有,她的眸清澈见底,除了疑惑,只有不解:“我?连翘?奇怪,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我真的叫做连翘?”
她抱着脑袋,求助的目光望了过来:“连翘是我的名字吗?”好怪,她脑子里为什么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泠月曦小心的走近她,轻声询问:“连翘,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头疼吗?”
“不舒服?”连翘皱眉,原地蹦达三下:“没有不舒服啊!头也不会痛……我是连翘,你又是谁啊?”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泠月曦脑中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不但忘了有关纳兰明珠的一切,甚至的,连“连翘”这个身份也忘记了吗?
冷淡的嗓插了进来:“她看起来不像说谎——”说谎的人不可能有这么清澈的眼眸!
“你又是谁啊?”连翘这才发现第三个人的存在:“你也认得我?所以,我真的叫做连翘?”
“洛星……”泠月曦焦急出声,就怕他说错什么话!
“是,我也认得你!”洛星淡淡瞥了眼焦急不已的泠月曦,淡声道:“你真的叫做连翘,而他——”
他伸手指了指因他的话而微愣的泠月曦:“他叫泠月曦,是你的……夫君!”
“夫君?!”连翘大惊,狐疑的看向满脸感激兼激动的泠月曦:“你是我夫君?真的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你?”
头并不疼,但就是空洞的厉害!“我生什么病了是吗?所以才会记不得任何事情?”
她望向泠月曦的眼神,充满疑惑与依赖!他轻叹,走近她身边,伸手搂她入怀,轻声道:“是的,你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寻访名医……”
“是这样哦!”连翘并没推开他,乖乖的窝在他怀里,语气很是愧疚:“相公,你一定很担心很难过吧!忘记了你真的好对不起哦……”
“没关系!”泠月曦的心房,因她那声“相公”而涨的满满的,颤抖的嗓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忘记我哦——”
这是意外的收获吗?可是,她现在记住并且接纳了他,会不会有一天,她依然会将自己忘记?这种情况她以前也有过吗?她的爹爹师父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没有帮她治疗?
“相公,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我们没有家吗?”连翘环视了着荒山野岭,抬眼望着他既欣喜又忧伤的表情。
“我们出来找人,等找到了他,就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忘记一切了——”
“在那之前,请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冷淡的嗓再次插了进来!
“他们?”泠月曦挑眉:“你要找的是小浅?还是其他什么人?”
洛星眯眸,不置可否,但瞟向连翘的眼神却威胁十足。泠月曦投降:“他们往东去了,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