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午后,白悦音借故再次回府。书房一阵私语后,白悦音震惊的看着父亲,极度不安。她虽然嫉恨崔赐玥,恨不得她去死,但若真的会激怒太子,就得三思了。
白沫自然知道白悦音在想什么,“崔赐玥身上的秘密是皇上要的,以太子自然是要办得圆满。两法之中自然是“忘忧取秘”更保险。为了这个秘密现在已经抬举她到这个程度,若是再让她“忘忧”……,音儿,在后院里的忧无非就是位份与子嗣。虽说太子已经应了长嫡出于你,但是,本来这床第之事谁也保不那么准,若他再有了旁心,你这堂堂太子妃还往哪里摆?白家在他身上投了重注,这会将白家置于何地?“
“可是……这样直接忤逆太子,只怕……,”
“那就得将这事儿办漂亮,而且,虽然事儿是我们做,但功劳还是太子的。这样既除了你的眼中钉,太子还说不出所以然来,若是真查了出来,白家顶多是为他立功心切,讨他和皇上的欢心。最多他不满我们自行其事,但那点子不满在结果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了。都知道三皇子是个强敌,皇上的欢心对他有多重要,他定比我们还着急。”
虽说白悦音这智门外宗弟子的身份是冲着风元潞去的,但耳濡目染的多了,白悦音也完全懂得权谋之理,知道父亲这一番利害分析极有道理。尽管直觉上这事儿风险不小,但因为对父亲的深信不移,和对富贵险中求的美好向往,白悦音点了头。
……
风启风俗,当家主母在侧室入府之前,要屈身一次,主动上门,教后院礼法,也表贤良淑德。入府之后,一切以主母为尊。虽然风俗如此,但若是身份尊贵如白悦音的情况,即便不去,也无人敢置喙。但太子妃白悦音堪称风都表率,居然这一连两日,都欲亲自探望待嫁的太子侧妃。不过白悦音的贤良淑德的展示总是夭折,因为她连崔府的门都没迈不进去,软硬不吃的紫冲只有一句“崔府无太子令不得入”了事儿。见不到崔赐玥,计划什么都白搭,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云,崔赐玥入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白悦音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风元潞的日子在大婚后并没有什么大差别,除了府里多了位太子妃,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开始常去赐玥小筑。风元潞觉得自己很努力地要恢复二人岁月静好的日子,但却再次被挫。
崔赐玥再不是瑶水湖畔那个巧笑嫣然含羞带怯的她了。她几乎没有话,不得不开口时,便以殿下相称,举止得当的挑不出错来。但黑曜石般的水眸没了光,一湖潋滟墨色中再无光华,甚至没有自己的影子。自己即便离她很近,却感觉不到她。她似乎施了个没见过的阵法,将自己封在一个看不到的世界里。而且随着大婚的日子临近,她的闺房中也丝毫看不到半点待嫁之色,她居然连嫁衣都不操心。
刚开始,风元潞给她时间,所以只是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看着她。可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风元潞非但没有看到崔赐玥有半分软化,反倒是越来越冰冷。风元潞天子贵胄,对于女子从来就是招手即来,从未看到过有半分勉强之色。此番已经如此降尊,却仍旧是这么个结果,于是,从洞鸣湖那日后就开憋闷和焦灼,已经上升成为一团熊熊燃烧的心火,烧得风元潞灼痛,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这会儿,崔赐玥正在专心补一张阵图。烛光下,她的眸子闪着亮光,灵动美好,这是她唯一发光的时候,却是对着一张没有生命的纸。
风元潞看了她良久,终于开口道:“赐玥,私下里,本殿下准你唤我原枫。”
崔赐玥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赐玥,你为何还不绣嫁衣?”
回答自己的依旧是沉默。
“赐玥,你为何不说话?”风元潞的声音抬高了,桌上的烛火危险的抖动着。
……
“过来,给我倒茶!”这次是一字字咬牙的声音。
“你不想惊动崔大人过来给我倒茶吧。”到这句已经是威胁了。
这句威胁终于让崔赐玥放下纸笔走了过来,倒了一盏茶推到风元潞面前。“太子殿下,请用。”又待转身回去坐。暴怒的风元潞却一把扯住她,将她抱到自已怀中,又去亲吻她的唇。崔赐玥没什么反应,一双大眼大睁不知在看什么地方。风元潞的手探过去,崔赐玥浑身一僵,风元潞停住,深望着她。
风元潞自忖并不是个纵欲的人,所以不太明白自己对她全身上下的那种强烈的渴望,更不明白自己如此渴望为何却总停下!他有种隐隐的感觉,若真的做了,自己与她只会更糟,似乎再无前路。
风元潞抑制身下欲望,强压住怒气望着她道:“赐玥,你终是要嫁我的。我是你的天,你……不明白吗?而且……”风元潞的语气变的沉重,“只有我能保护你!在我身边我才能保护你!”
崔赐玥似乎没有在听,再一次轻轻重复,“我想回煊学。”
风元潞终于完全失去了耐心。他狠狠将头埋入她雪白的颈项,留下一个青紫的牙印,又将她扔到地上,扬长而去。出府时,他停下脚,挥手带走了紫冲。
漆黑的夜里赐月小筑转来小猫般压抑的抽泣声,崔赐玥恨透了这种无力感。若是还有舞魂,她虽然不能置崔家不顾,至少可以减少这样的羞辱。想到一周后的大婚,崔赐玥颓然无力,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至少崔家平安。
风启三十三年三月初八风启风都
第二日一早,白悦音开门发现门口候着太子的居然是紫冲。白悦音大喜,太子离府后,白悦音急忙布置了一番,第三次亲临崔府。终于这次没白来,白悦音终于见到了崔赐玥。
赐玥小筑内,白悦音仔细打量着崔赐玥。比起上一次见她,她苍白了许多,倒是更多了些忧怜之风。白悦音压制住心底恨意,摆上一副和善之色,微笑道:“妹妹可好?以前在鸿煊山见妹妹时,却没想到有今日有共同服侍太子之缘。再过几日你就要入府了,我们要以姐妹相称,所以提前过来看看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其实,我们有同学之谊,倒不是用多这些礼数。这样,今日天色不错,如若妹妹不嫌,姐姐带你出去逛逛?看一看这风都好山色?”
崔赐玥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个了解不多的牡丹花,拿不准她这是个什么意思。这些日子崔赐玥已经完全想清楚了始末。从白悦音从入煊学对于智门的某名兴趣,还有她在智门煊时才有的精致妆容……,她与风元潞应该是很早就认识了,至少白悦音很早就知道路原枫的真实身份的。所以在白悦音进出智门漠峰时,他们两人就已经在谈及婚嫁了,那时自己与路原枫有了瑶水湖之约不久。
将心比心,从白悦音看来,自己应该是突然闯入他们二人之间的外来者!她同贝灵一样,从来就看不起自己,现在在她嫁入太子府一月之后就要看着自己入府,还要正礼相迎,她该是恨毒了自己。但这白悦音与贝灵完全不一样。自己与师哥根本没有什么,贝灵都能次次针锋相对;自己与风元潞是真有什么,她居然能笑得如沐春风!难道这就是世家教养的贤良淑德?若是的话,自己确是没有这份淑德的。
崔赐玥站了起来,规矩地点头还礼,不情愿地跟着她一起出了崔府。因为不管这白悦音怎样想,也不管她要做什么,以自己的身份都是不能拒绝的。
……
此时的太子府书房,风元潞正在看一份线报,但似乎有些心不在蔫,不断抬头看太阳。
一旁的紫冲突然道:“太子,要不要让属下过去盯着?”
风元潞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赐玥简单直接,不会过多忍让,不过就是些暗亏罢了。”
紫冲点头不动了,但这话并没让风元潞安稳下来,似乎更心烦意乱了。尽管这是自己有意纵容的,一切也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仍旧控制不住那种不安。
风元潞深吸了口气,再默默告诉自己一遍,“小惩大诫而已!她必须得知道在后院为人,没有夫君的怜爱她会生不如死!更何况那事儿不能拖太久,金针锁魂也有了解法,她必须早些转向自己,早些合作一点儿。”如白相所想的一样,风元潞完全没有想到“伤魂取秘”之法,只瞥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去了。
……
铜三街的民宅中,酉宗匆匆进了屋,将一封蜡封的金边密函交给合眼晒太阳的輫子尧。麻黄色的印鉴,是怀瑜皇城的信,约又父皇又催自己回去。輫子尧下意识地蹙眉,慢慢地打开蜡封,一双深邃的眼睛越睁越大,之后猛地站了起来。那宣纸被紧攥在后中,与大手一起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