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焰看着倪玥起来坐下,感觉好笑,道:“你这个样子,好像是妻子知道丈夫要纳妾一样。”
“你说,……他们要是那个……”倪玥张不开嘴,
“哪个?”禾焰不解。
“就是……他们两个……嗯……今晚……若是……那个……”
禾焰拼命理解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憋住笑道:“你是说他俩睡了?”
倪玥瞪了他一眼,努力忽略这个直白贴切的字眼,找到个听起来不那么直白的词,“……侍寝了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入太子府了?”
禾焰憋住笑道:“他喜欢睡谁,和肯不肯让她为妃为嫔,愿不愿带她进宫是两码事儿?”
倪玥忘记小心措词,急道:“那她若不能为妃嫔,岂不白被睡了?”
禾焰终于开心大笑,倪玥脸通红,抓了个毛笔向禾焰打了过去。禾焰闪身躲过,笑道:“你这是操哪门子心,她被白睡也是她愿意。輫子尧可是太子,天下有数不清的女人愿意让他看上,哪怕就一夜,还觉的赚了!”
倪玥知道禾焰说的是实话,但着实不能苟同,只好讪讪笑道:“当太子真忙!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权力。”
禾焰瞅着她微红的脸颊,微微一笑,“也不全都是那样。”
同一时刻彩满堂的庭院里一地银白,月光下的輫子尧静静地坐在木椅上,打量着面前一脸羞涩的李青儿,又推了一杯梨花糯米酿给她,道:“你喜欢这个?”
李青儿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嗯,很喜欢。”
“你……很像她!……不是长相,是气质,……也不是气质,……是感觉。”輫子尧似乎描述不了自己的感受。
“民女惶恐。”
輫子尧似乎没有听到李青儿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发愣。
夜深了,李青儿道:“民女去给殿下取件衣服?”
輫子尧却慢慢站起来,走到李青儿前面,“进屋吧。”
李青儿有些紧张,更有按捺不住的喜色,“是。”
第二日一早,倪玥按例去给輫子尧见礼,李青儿却不在屋内。倪玥识趣不问,只与輫子尧聊起一方居之事。一会儿有报李小姐到,倪玥迅速看了她一眼。李青儿倒是整齐干净,但明显没有睡好,眼睛下有两个大黑眼圈。太子转头,和言悦色的问道:“睡好了?”
李青儿看了看倪玥,迟疑了一下,轻声道:“睡好了。”
“嗯,没做过自然不习惯,习惯就好了。”
!倪玥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如此不顾场合,顿觉尴尬。身边的禾焰明显也吃惊的很。倪玥客气了几句后就匆忙离开了满堂彩。禾焰还是识大体,吩咐管家去准备几支上等的人参鹿茸给彩满堂送去。一连三日,李青儿都同太子一处,有时还一起出去闲逛,月上枝头才回宅。三爷那边该是笃定了爱女的姻缘,也送了些人参鹿茸过来。倪玥倒不那么紧张了,李青儿借模仿上位,而太子只是收了个女人罢了。
这晚上倪玥却被扣门声惊醒,同禾焰匆匆出了院门,见浣溪玉板桥前站了两个人,酉宗和酉武。
“什么事?”禾焰沉声道。
“倪小姐,太子殿下见踪影!”酉宗道。
倪玥打了个呵欠,心道主子花前月下,自然不需要这些个碍眼的,不耐,“往无人去的地方找找,再说,这才多大会儿,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
酉宗抱拳,“倪小姐不知,殿下单独外出,每隔两个时辰都会留痕,所以……殿下应该是出事了!”
倪玥这下子彻底清醒了,禾焰果断地叫来屈凤还安排了一番。酉宗又抱拳道:“本官知道串府内宅无令不可入,……,”
禾焰直白地打断了他,“内宅不可能,这里谁都进不来,你们可以试试。换了我,倒是该想想主子喜欢在何处花前月下!”
酉宗面不改色,酉武却黑了脸,刚要张嘴,却被酉宗挥手拦住,“这内宅先有劳二位,但如果两个时辰后还未找到,我们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倪玥摇头,回到内宅,站在草坪上安静了片刻,开始感应四周的草木,将自己的疑问编织在各色声犀中,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倪玥现在的犀音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很快就得到了答复:呜……呜……无……无……无……无……无……无……无……。倪玥笃定道:“内宅无旁人!也没什么隐着的高手!”
禾焰奇道:“自然不会藏着个太子,但你怎么知道无高手?”
棺材无故消失,再加上食玄虫,倪玥已经以犀音多次寻人,终于否定了这个说法。但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禾焰关于犀音和千林宫之事,现在也同样没有时间多解释,只匆匆一句,“花草树木能告诉你很多事的。”
禾焰无奈,“你行,还有心情说笑。”
“我没有说笑,改天我让这满地的玉环草给你送个信。”倪玥说着,跃上了一棵高高的白杨,站在最高的枝丫上,静静感应着远方。
禾焰急忙跃了上去,“不可动用太多魂力。”说着去抓住她的手腕,禾焰放了心,却更是满腹疑团了。
倪玥听到的声犀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但都是“无”字。正有些灰心时,却浑身一震!东方山地有种强烈的灵犀,但却汇不成音,那是人的体犀!部分人魂!这种强度的人魂绝非自然,而且那体犀让人熟悉的惊恐不已!这怎么可能!
倪玥什么也顾不上了,将自已的犀音溶入空气,眨眼就消失在禾焰眼前。禾焰惊呆了,他只看到倪玥往东一晃就消失了。这是什么功夫?这内宅有三起三落的防护,像子车予一样的高手都做不到出入无声。还有这个速度,若是凤还他们跟不上怎么办?禾焰急了,飞一般出了内宅,直接拉过马匹,叫上屈凤还往东寻了过去。酉宗见状也带人追了过去。
倪玥心急如焚,根本没注意自己到了哪里,只觉的植株越来越多。当倪玥杀到了那放出体犀之处,倪玥的心跌了回去,那不是闻人惜!又是那个蹩脚的赝品!但倪玥也知道自己找到了輫子尧如此对她的原因。他定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太子妃!没准还会觉的闻人惜的鬼魂附在了李青儿的身上。这事板上定钉的大有问题了,因为一人一犀,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两个拥有同样体犀的人!何况还强烈异常!倪玥的脑子转的飞快,琢磨着是将他们带回串府一隅,还是直接拿下李青儿?要知道郁师引说取用人魂是禁术,艺门之人有责任制止。
此时此刻,李青儿与輫子尧面对面站着。冰凉的月光中处处都是摇曳的树影,显的有些诡异。
輫子尧的声音如梦吟,“我以为你不会来寻我!”
月色下的李青儿添了几分闻人惜的冷清神秘,她虽然有些弄不清輫子尧的意思,但能看出他的迷乱,于是向前挪了一步,轻偎进輫子尧的怀里,轻声道:“你是我夫君,不找你我能找谁呢?”
輫子尧的身子往后略退,却又矛盾的伸出手去,“可你爱的不是我!”
李青儿伸手BAO住輫子尧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倪玥眸光一闪,李青儿左手握着,而那奇异惑人的体犀正是由她掌心而出的。李青儿似乎觉的这种时候这样握着拳实在煞风景,食指尖略伸了伸,却又立即缩回。这一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手中之物。但那是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出现在她手里的东西!
倪玥的胸口升起了熊熊之火,一种愤怒充满了她全身。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闻人惜衣袍中的小木剑落在床榻上,看着木剑时她清冷的眸子里如同含着暖阳,还有她紧攥小木剑的小动作,还有那脸上的红云。那把剑居然在这里!而且就在这几秒,这把倾注着闻人惜万千情思的木剑正以非正常的速度“风化解体”着!这木剑被做了手脚!倪玥不能容忍这个,她再无犹豫,抬手一指,一缕魂力击向李青儿的手腕关节。
但她的魂力到了李青儿手腕前一指处停了下来,反扑起了地上的尘土,两人居然没动,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倪玥一凛,玄阵术!自己居然没看出来。倪玥轻落于地,以魂力探四周,并无它人,又结出玄花飘向四面,倪玥手脚冰凉,身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前面三尺并不是草地森林,而是断崖,他们在玄阵中,而这玄阵居然悬在半空!这要如何解?别说能不能破阵,这破了阵不就等于将他们推下了崖?幸亏那把木剑,自己先出了手,而不是冒失上前,否则先掉下去的是自己。
倪玥无法,本能口中尖啸唤人。听到远处有回应,她略略松了口气,想等禾焰凤还还有太子的人到了再想个万全之法。阵中两人正彼此注视着,在倪玥看来正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境界,而且那李青儿正踮脚抬起下巴往上凑。倪玥抚额,心道不知道观看太子风月或者惊动太子风月算不算有罪。再抬眼看去,倪玥脑袋更大了,他们的位置变了。那个玄阵居然在半空中一点点的往后退!离崖边越来越远。里面的两个人还偎在一起,既不知道有人在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正处于险境。此时再不想办法,玄阵就会飘开或者转位。连自己都没有见过的阵法,这两人会不会死在里面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