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先想着,我去吃个饭。”
仓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留下加缪一个人在房间里,自己直接推门出去了。
而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心也立刻放松了下来。
平心而论,从加缪出现到现在,仓廉的心里,远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或者说,把那些调侃的话全部去掉,才是他真正的心情。
焦虑、暴躁、痛恨、恐惧......
即使早已经习惯了在真实的情绪中间穿插一些“娱乐项目”,仓廉也并不会从中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正如加缪所说的,其实仓廉根本就明白自己究竟在抗拒着什么。
他抗拒的就是自己啊!
可他只会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去掩盖,去转移每个关心自己的人的注意,让他们以为自己每天都是开心充实的。
因此,他成为了一边在殚精竭虑地力挽狂澜,另一边却又苦心孤诣地粉饰太平的这样一个人。
如此陷入恶性循环。
当当当!
敲门声扼住了他纷乱的思绪,看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雪霰,他不禁摇头苦笑。
静音的魔法被施加在雪霰的身上,让她能不被打扰,在仓廉看来,带给人们便利和幸福,也许才是魔法的真正意义。
“来了。”
他几步来到门前,推开屋门。
他发誓,这是一张他这辈子第四不愿意见到的脸,一二三分别是赤连、他的父亲,以及他父亲续弦来的那个女人。
“廉少爷。”
“哟,这不是仓助大管家吗?我可受不起您这称呼。”
对方作为仓家的管家,称呼仓廉为少爷,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仓廉对于这种称呼从来不怎么感冒。
再加上这位管家在他小的时候,曾受命来他家里替其他那些亲戚们索要过赔礼,那些事情也已经被仓廉深深地记载心底,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廉少爷,我这次来是家主的意思。”
“哦,那个疼我的大伯啊,嗯,他的意思可得好好意思意思,你说吧。”
也不理会仓廉的阴阳怪气,仓助把目光投向了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雪霰。
“家主说,雪霰小姐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打算把小姐接回仓家,还给小姐安排好了相亲,就在今天冬天。”
“打住!”仓廉听到相亲两个字,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他抬起手止住了仓助继续说下去,“相亲?这都9102年了怎么还有相亲这么一说?”
仓助温和地一笑,说:“在魔法世家之间,是不存在世俗定义的时代这么一说,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规矩,就连教廷,都不能干预。”
“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心我去教廷举报你们仓家意图颠覆教廷统治!”
扣帽子这种事,毕竟连学历要求都没有,而且仓廉的嘴巴比别人还毒了那么一些,自然能更快更准地扣好帽子了。
只是在看仓助,满脸的不以为意。
“你居然还笑?这明显是讽刺现任教宗!”
“廉少爷,您也说了,9102年了,这样的把戏实在很无聊,而且您现在也只是预备役清道夫,不说能不能在委员会中说上话,就连起码的生活水平......实在抱歉,就连我这个做仆人的都觉得您应该听从家主的安排。”
“预备役怎么了?我每天做的事,和正式的清道夫也没有任何分别,你们凭什么看不起预备役?”
仓廉的脸憋得通红,在这件事上,除了嗓门大以外,他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压制仓助的办法了。
“廉少爷,请您不要为难我,今天来,我就是要带雪霰小姐回去的。”
说着,仓助的身体绕过仓廉,他来到雪霰的面前,挥手的瞬间,雪霰身上的静音魔法就被他破除掉了。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仓廉转过身的同时。
仓廉被他这一手惊在了原地,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仓家大管家,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雪霰小姐,醒醒。”
“等等!”
仓廉原本沉下去的心,猛然跳动,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张底牌。
“雪霰是不会和你回去的,我能养活她。”
“廉少爷,你知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且就算你把雪霰小姐留在身边,这对于她来说也并没有任何益处。”
“如果我能在下次清道夫考核的时候成为正式工呢?”
“那又怎样?”
是啊,对于偌大一个魔法世家来说,区区一个混迹在城市中,拿着微薄薪水的清道夫,就算是正式工又能怎样?
“但你不要忘了,我五岁魔力启蒙,当时人们都知道,我,仓廉,是个天才。”
“嗯,的确,就算是家主,当时也对少爷你赞不绝口,可是这和今天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仓助皱了皱眉,他不明白,仓廉旧事重提对于阻止自己带走雪霰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帮助。
“如果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破除自己修炼障碍的方法呢?”
“这......”
从他僵窒的动作来看,仓廉就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下对了。
于是他赶忙再添了一把柴火,说道:“别想了,就当是我和你们家主做的交易,用我,一个绝世天才,换他们搞出来的什么联姻的勾当。”
仓助感到十分为难,即便他在仓家有很大的权力,也绝对不能越过家主这一环,因此不管仓廉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要把这件事如实上报。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先回去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家主,等家主的决断吧。”
说完,仓助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廉少爷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只见仓廉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眼中满是犹豫之色:“仓廪,最近怎么样?”
“二先生和夫人都很好。”
“我没有问那个女人。”
仓助微微叹息。
“难道我的家事,现在还需要您这位大管家来说三道四了吗?”
“不,如果让您觉得不舒服,我这就道歉。”仓助连忙作出歉意的表情,“但我也只是为二先生感到遗憾。”
仓廉撇了撇嘴:“行了,不用遗憾了,我迟早是会回去给我母亲讨个公道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
关上屋门,仓廉看了眼依旧熟睡着的雪霰,随即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