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十三骑马带两个匈奴骑士在前五里地开道,寻找旅店,安排住宿饮食,一个家人驾车载着郭嘉,一个家人驾车载着陈君夫,两辆车前后围着八位匈奴骑士相伴而行,其中两个骑士牵着四匹备用马,好不威风啊。
郭嘉原打算从家里为陈君夫带上铜镜、梳子、油灯等妆奁,老婆刘盈劝说去弓高侯国路途遥远,妆奁太重了,不方便赶路,不如到赵国首都邯郸直接购买。
这很有道理,郭嘉正好借此机会拜访一下商业合作伙伴邯郸张氏。
不一日,渡过漳河,到了长安,郭嘉包下一个旅店入住安顿。
第二天项十三来到邯郸张氏门首,送了门人五十钱,递送过谒贴:河内郡轵县郭嘉。
张氏门人收了谒贴,请项十三进入客房吃“浆”,张氏家人拿着谒贴去请示主人张伯。
不一会儿,张氏管家出来招待项十三,给了项十三六十钱,并一封回帖。
项十三带着回帖到旅店交给主人郭嘉,回帖上写道:明日午时恭侯足下,落款张伯。
第二天,郭嘉身上穿着鲁国细葛布单衣,脚上踏着一两素履,头上没戴冠,直露出短短的黑发。
项十三怪异道:“主人为啥不穿丝绸啊?”
郭嘉说道:“在赵国别人地方,不要太嚣张。”
项十三嘿然一笑,内心想道:“在大汉国,有谁比主人更嚣张呢!”
到了张氏门前,项十三再次递送谒贴,大概主人家早有准备,可以说当即,只见张伯头上裹着丝帻,身上穿着青绪复衣有表有里,腰里缠着白革带,脚踏一两丝履,亲自出大门迎接郭嘉了。宾主行礼,接入堂屋,分位坐下,寒暄几下。
张家奴婢就端上了丰盛的食物,细切烤牛肉,脆藕大酱汤,一份香喷喷的粟饭,旁边配着一些绿叶子,用来把粟饭结成糁,类似于日本大米饭团的感觉,然后再放嘴里吃起来。张氏又安排了几个乐妓吹起欢快的音乐。张氏的食物虽然是当时豪华配置了,但远比不上超越时代的郭嘉家的饭,不过乐妓这种排场还是相当给力的。
酒足饭饱,张伯也渐渐谈起了正事。因为今年粮食大丰收,粟价降到一石四十钱,小麦价格降至五十钱一石。
原来由南宫侯国郭嘉磨房提供的面粉是一石三百钱,张伯希望降至一石一百五十钱。
这个价位相当于逼迫郭嘉的最低出粉率是三斤小麦出一斤面粉,也即33%,虽然郭嘉磨房的实际出粉率是两斤小麦出零点八斤面粉,也即40%。但利润已经非常低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张伯与郭嘉议定了价格,一石二百三十钱,于是签订合同。
告辞了张伯,回到旅店之后,郭嘉盘算,现在只有张家一个大客户,以后还会经常压低价格,有两种办法,一是提高小麦的出粉率,二是寻找新的大客户,姑且等待。
第二日天一大早,郭嘉带着陈君夫去首饰店购物,买了两对金灯笼坠耳,三根金裹头簪儿,两副翠梅花钿儿,一个半尺铜镜,一个一尺铜镜及配套镜架,一整套梳妆台,另外加春夏秋冬季节衣服等,共计花费约两万钱。
之后,一行人便往东北而行,走了两三天,遇到一条河流名叫滏水,于是沿着河岸向东找到一个有渡口的村子。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项十三找来找去,发现这个要紧位置处的村子只有一家旅店,只能委屈郭嘉在此住宿。
这家旅店凭着渡口的地理优势,每个月都有稳定的收入,店门前幡子上写了两字“老白”,这是店主人的大姓了。
项十三给了店主人八百钱准备酒水饮食,于是,店主人老白带着儿子小白杀了十只鸡,宰了两条狗,炖了鸡米饭和狗肉,郭嘉他们将就吃下,只是老白家的酒水出乎意料的好喝!
吃过饭也没条件洗澡,郭嘉直接睡下,几个匈奴骑士继续在店里喝酒取乐,闹到深夜才在大通铺上睡下。
第二日,天刚刚亮,项十三让店主人老白烧了热水,请郭嘉洗漱,忽然门外有人喊道:“老白快出来!”
老白脸色顿时变了惨白,急忙离开郭嘉出门招待不速之客。
原来有四个人来旅店,为首的人年龄二十五岁左右,穿着绣衣,脚上踏着一双革鞋,说道:“快上老白酒!”
老白说道:“如何一大早便喝酒!”
这人说道:“老叟别扯淡,要你上酒,你就上酒,哥几个短你酒钱吗?”
老白便打了一坛酒,带了四个碗上来给他们,这人又说:“来几块狗肉下酒!”
老白又端上来一盘昨天郭嘉他们吃剩下的狗肉。
这伙人便开始喝酒吃肉起来,品咂有声,全不雅相,四个人很快嘴巴上就沾满了油水,为首的人说道:“老叟年纪也六十多了,还要在这个破店干多久?早跟你讲,把店面盘给我了,一千钱怎么样子?足够老叟养老和给小白娶媳妇了。”
老白只是不答应。
忽然一个陶碗坠地碎裂,四人当中的一个小年轻,年纪约十八岁,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为首的人揪住老白的衣领,说道:“敢下毒?跟我们见官去!”其余两个也是大声吵闹,助长威势。
这吵闹声,惹恼了刚刚起床的十个匈奴骑士,他们跑过来,照着三个人就是一顿打,三个人鼻青脸肿,夺路而跑,口内喊道:“给我等着!”
匈奴骑士们撒了起床气,就去牵引了马匹到河边饮马,自己也直接用河水洗脸。
躺在在地方的年轻人看没人了,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一溜烟逃跑而去。
郭嘉问项十三:“前边吵吵什么?”
项十三叫来一个饮马回来的骑士回答,骑士说道:“几个小狗揪着店主人吵闹,奴们打跑了那几个狗人。”
郭嘉问道:“那几个人为何打店主人?”
骑士回道:“不知道啊。这还得问问店主人。”
郭嘉嘿然一笑,原来匈奴骑士就真的是撒起床气,让项十三叫来店主人老白问明白。
原来此地是磨侯国,当年韩信背水一战而胜攻取赵国,张耳被立为赵王,程黑担任赵国的卫将军。
张耳派遣程黑等赵军帮助刘邦进攻项羽,在敖仓战役之后,刘邦就截胡了程黑留在汉军里担任将军。
原来程黑又跟随刘邦击败燕王臧荼,有功,被封在此地建立磨侯国,食邑一千户。
磨侯原夫人已死,续娶了一个小美人,名为赵香,如今也有三十岁了,只是没生儿子。而今天来闹事的人便是新夫人的弟弟,叫赵无惧。
赵无惧看老白的旅店在渡口有钱赚,又酿造的一手好酒水,便要夺取这个旅店及老白酿酒的配方。
郭嘉听后说道:“做生意吗?只要价钱合适,有什么不可以卖掉呢?”
店主人老白说道:“一来这家旅店是祖父辈便传给小人的,小人也想传给小子,二来小人几十年心血才得一个酒方子,不忍心让赵无惧这混蛋弄坏了,三来赵无惧哪里肯出钱,只想仗着赵夫人的势来强夺。”
“前后也有半年时间,赵无惧不停来吵闹。”
郭嘉想这老白酒确实与众不同,碾压平时喝得酒,于是便提出一个方案,合资经营,拿出十金入股占七成股份,老白占三成股份且世袭董事。
店主人老白说道:“这条件是很好。但赵无惧是客人惹不起的人。一来呢客人是河内郡的过客,赵无惧却世代居住在这里。一旦客人离开,赵无惧还是会来吵闹。即使客人永久不离开,赵无惧仗着磨侯的势,也一定会压倒客人。”
郭嘉说道:“俺帮人帮到底,让赵无惧永远不来吵闹。”
店主人老白说道:“我不信。”
项十三说道:“这老头儿,怎么说不通呢?你不知道俺家主人是谁呢?河内郡轵县郭嘉,皇帝都不怕,还怕一个小小的千户侯。”
店主人老白还是不信,这倒让郭嘉不得不留下来作事了,教店主人老白该如何如何回复赵无惧。
第二天,赵无惧又带了二十个人,带着些棍棒,来要旅店,店主人老白说已经卖给河内郡轵县郭嘉了。
赵无惧骂道:“轵县郭嘉算什么鸟人?敢给大爷抢地盘?”
郭嘉出来骂道:“老子就是轵县郭嘉!”
项十三带这十个匈奴骑士,围殴了赵无惧等一众人,他们哪里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匈奴骑士们们的对手,赵无惧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跑到侯府去见自己的姐姐赵夫人。
赵夫人听到弟弟被轵县来的外人欺负,非常升起,但又无可奈何,去年磨侯程黑带着太子程灶去京师长安朝觐皇帝,到现在还没有回国。
赵夫人一个女流之辈也不可能带人去跟人火并,且这是严重违法行为,便劝弟弟等磨侯回来再为他主持“公道”。
郭嘉这里正四处搜寻赵无惧的行恶事迹,准备到巨鹿郡周亚夫告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