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元十月初一,丁丑年,辛亥月,丁丑日,公元前164年11月18号,这一天,郭嘉被捕了。
京官晁错率领京吏而来,深井里的人出来夹道围观,对此情形,莫敢谁何。
郭嘉的家中人慌乱一团,不知道该干什么。
唯有挺着大肚子的刘盈跟着囚车,护送郭嘉。
郭嘉满心疑惑与怒气,在囚车里,朝着师兄晁错喊道:“我何罪?”
晁错沉默不答。
几分钟后,便到了智叟井,郭嘉又喊道:“请让我喝一口故乡的水?”
晁错还是不答应。
郭嘉十分愤怒,抬头吼道:“苍天啊,到底怎么了!?”
当然苍天也会回应。
一旁的刘盈问郭嘉道:“你有什么交代吗。”
这时郭嘉才注意到刘盈居然跟着他,看着大肚子的老婆,稍微淡定了,可怜地说道:“盈盈快回家吧。”
紧接着说道:“去找先生张恢先。”
于是郭嘉和刘盈,隔着囚车木门,相对而泣,就此分别。
一个向西,一个向东。
在家中的院落里,女儿郭珏哭泣着,旁边的小婢女郭暖云尽力哄她,可父亲被抓,实在是极大地冲击了小女孩。
刘盈回来后,虽然因为身孕的缘故,不能抱起女儿,但是将郭珏拢在怀中,终于使郭珏归于平静。
刘盈叫来年长的家奴,让他准备马车和礼物,一会儿要去轵县县城拜访张恢先。
这时居然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郭嘉门口,一个人下车后,看大门敞开,就带着仆人们,直接进来了。
郭嘉的家人一看,居然是老主人,连忙去禀告主母。
刘盈慢走过去迎接,问道:“父亲何故来了?”
原来是刘盈的父亲,温县“素封”刘庄。
刘庄说道:“汝母亲去京师长安朝见天子。我独自在家,百无聊赖,就来看望汝和郭珏。”
刘庄问道:“女婿怎么不在?”
提起郭嘉,外甥女郭珏又开始哇哇地大哭。
寒暄之间,刘盈已经请父亲刘庄进了堂屋,坐在木地板的座席上。
刘盈说道:“真是飞来横祸!”
“今天我们准备了牛,猪,羊三牲祭祀祖先,然后吃饭的时候,”
“晁错大夫带着吏从京师长安过来逮捕了郭嘉。”
刘庄脱口而出:“郭嘉又喝酒杀人了?”
刘盈回答:“没有。”
刘庄说道:“那究竟是为什么?”
刘盈说道:“不知道!”
刘庄问道:“那郭嘉在其他郡县干了什么违法之事吗?”
刘盈想了想说道:“没有。”
“只不过宾客洛阳人剧孟在南宫侯国杀了人。”
刘庄说道:“客人杀人,关郭嘉什么事情。”
“纵然是牵连有罪,也罪不至死。”
刘盈说道:“如果郭嘉无罪,则是万幸。”
“但是太子家令晁错从京城特意来抓郭嘉,此事必定不寻常。”
刘庄说道:“空想也不能知道端详。需派个人到京师长安打听。”
刘盈说道:“郭嘉临走之时,让我去找张恢先先生,不知道什么意思?”
刘庄说道:“这是何人?”
刘盈说道:“郭嘉和晁错的老师。”
刘庄说道:“我们对案件一无所知,找先生又有何用。”
刘庄又说道:“汝母亲就在京师,我差谴靠谱家人火速送信,请你母亲照应。汝不必过虑。”
刘盈问道:“父亲可吃饭否?”
刘庄说道:尚未就食。”
于是刘盈传唤婢女准备餐具饮食。
这时门人过来禀告,说剧孟来了。
刘盈大吃一惊,小声说出“他怎么来了”,于是乎让门人快快请剧孟进来。
须臾间,剧孟进入堂屋。
刘盈延庆剧孟就座,剧孟向刘庄和刘盈行礼后,说道:“在下从京师长安前来,路上正好遇到了郭公。”
刘盈问道:“客人有何指教。”
剧孟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在南宫侯国,国令侮辱郭公,在下气愤杀之,逃亡南方吴国,结交侠士季心,侍得以奉吴国太子。”
“上个月,在下跟随吴国太子进京师长安。”
“几天前,皇太子与吴国太子下象棋,两人争胜。”
“皇太子失手杀了吴国太子。”
“于是皇帝怪罪象棋的缘故,命人抓捕郭公。”
刘盈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年绛侯周胜之突然闯入家里,抢夺龙骨棋盘,不想竟然惹出这等巨祸!”
有颜色的婢女给所有人上了餐具的饮食。
刘盈对剧孟说道:“客人风尘仆仆,还请用餐。”
说话间,门人又来禀告:“有齐国临淄人淳于意求见主人。”
刘盈让门人请淳于意进来,主客叙礼已毕。
淳于意说道:“在下一月前离开京师长安,近日游走至河南郡洛阳。”
“忽然想起恩公家在河内郡轵县,于是渡河前来拜访。”
刘盈说道:“半个时辰前,郭嘉已被抓走了。”
淳于意惊讶地问道:“敢问何故?”
刘盈将刚刚得知的原因说出,淳于意扼腕叹息,说道:“哎,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敢问有何方法可以营救恩公?”
刘盈说道:“不知道。”
说话间,门人又来禀告,平侯国工页声求见。
大过年的,郭嘉遭受灭顶之灾,宾客们居然纷至沓来,真是可笑可悲。
一听到是工页声,刘盈不敢怠慢长者,却被父亲刘庄抢先一步,亲自到门口接弟弟进来。
刘盈请叔叔工页声上主座。
刘庄问道:“声怎么来了?”
工页声唉叹一声,说道:“八月底,工强说与郭嘉一同去河东郡游玩。”
“前九月加后九月,又是十月,三个月了,没有回来。”
“我甚是担心,特来找郭嘉问问消息。”
工页声见郭嘉不在现场,便问道:“郭嘉也三个月没回来吗?”
于是刘庄又将今日变故说了,工页声扼腕叹息,劝慰道:“郭嘉吉人自有天象。”
这时项十三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见过刘盈和前主人刘庄后,说道:“不得了,不得了了!”
刘盈说道:“什么事?”
项十三将一封帛书交给主母,原来是昌平公主差人送信到王屋山,想要告诉郭嘉,绛侯周胜之杀了工公子和五个仆人。
工页声一听儿子死了,一口老血喷出,昏厥过去。
刘庄赶紧抢救,片刻之后,工页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报此仇,势不为人。”
工页声问道:“兄长,为之奈何?”
于是刘庄和工页声,带着厚礼,立即去拜访张恢先。
屏蔽左右闲杂人等,刘庄将来意告知先生。
张恢先说道:“我乃岩穴隐居之人,苟全姓名而已,无能帮助足下。”
刘庄说道:“敢请先生救郭嘉生命于旦夕?”
张恢先说道:“郭嘉乃是吾弟子,吾欲救之,但无能矣。”
“足下不必担心,半年之内,郭嘉无性命之忧。”
刘庄惊讶道:“此话怎讲?”
张恢先并没有回答,说道:“若要救郭嘉,有一人可集事。”
刘庄问道:“什么人?”
“楚人陆生!”
刘庄说道:“原来如此,在下告辞。”
于是刘庄带着弟弟工页声离开。
工页声问道:“陆生是什么人?”
刘庄说道:“陆生名为陆贾,与我们都是楚人。他足可以救人,只不过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