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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匈奴王庭

被梦惊醒之后,郭嘉更加想念家中的新婚妻子刘盈了,怎么都没有办法再入睡。

郭嘉没事干,姑且顺着美梦的思路畅想一下未来,如果妻子刘盈真的怀孕生小孩,是个儿子就叫郭解,是个女儿就叫郭珏。

不一会儿公鸡打鸣了,天就要亮了,于是郭嘉起床,走到传舍的院子里,刷一套五官中郎将冯唐在渡口教的刀法,正所谓闻鸡起舞也。

到了中午时,意料之外,五官中郎将冯唐的车子进入了传舍内,他不是没御夫吗,怎么来的?

原来冯唐完成皇帝刘恒的命令,该返回京师长安复命了。

云中郡郡守魏尚与其依依不舍,亲自送冯唐上路,一直送到了城西南的传舍附近。

贴心的魏尚还给冯唐配了一个新御夫,既然有了新御夫,冯唐就不需要郭嘉了,也不需要等待中大夫朱亮了,换自己的老御夫。

可是冯唐想起郭嘉在传舍内,要给郭嘉说几句重要的话,便进入了传舍,寻找郭嘉。

冯唐找到郭嘉,对他说道:“小子知道你父亲是何人吗?”

“我父亲?”郭嘉想起来刚穿越的时候,他问过深井里的人,别人都表现出惊恐的样子,却不回答他。

郭嘉便回答:“俺不知道。”

冯唐说道:“你父亲是赵国人郭开。”

“大奸臣郭开,这怎么可能?”郭嘉十分震惊,不敢相信冯唐的话。

其实郭嘉的质疑是非常有道理的,郭开是远在战国时代的赵国人,怎么可能是19岁郭嘉的父亲,时间上不可能啊。

直觉上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就是事实真相。

话说在秦王政十八年,又是赵王迁七年,公元前229年,已经消灭了楚国的秦国将军王翦率领大军北上攻打赵国。

武安君李牧担任赵军统帅,发起邯郸保卫战,抵御王翦,导致王翦无法快速攻破邯郸城。

于是秦王政花重金贿赂赵王迁的宠臣郭开,郭开这个见钱眼开之人,便向赵王污蔑李牧谋反,因此李牧被杀。

那一年郭开仅仅二十岁,在赵国灭亡后,郭开被秦王政迁徙到了帝国首都咸阳。

秦王政称“皇帝”那十几年,郭开倒也能安稳地生活着,直到秦二世胡亥登基即位,胡亥一通胡来,造成了天下大乱。

嗅觉敏锐的郭开在大难来临之前就逃离了咸阳,听闻赵国复国了,便想跑回邯郸,谋个高官做做。

可是刚跑到了河内郡轵县境内,章邯便灭了项梁,渡过黄河再次围攻赵国,也就是举世闻名的钜鹿之战。

郭开便被迫留在轵县观望时代的发展,时代发展的太快了。

与其说时代卷起了浪潮,不如说时代卷起了漩涡。

这个漩涡便是汉王刘邦与霸王项羽在鸿沟附近的对峙(史称楚汉之争。)

嗅到商机的郭开便与汉军做起了军粮的生意,积累了千金财富。

郭开有钱是非常有钱,没福分是真没福分,一直没有孩子。

直到郭开六十四岁那一年,老来得子,也就是在公元前185年生下了儿子郭嘉。

郭开抱着儿子,喜极而泣,泣而悲伤,因为大祸临头,全家被灭,唯有襁褓中的郭嘉被留下活口。

这段尘封的故事,只有老头儿冯唐知道了。

听到自己身世的郭嘉黯然神伤,沉思许久才豁然开朗,大彻大悟:“我是穿越过来了,跟郭开没一毛钱的关系,这个心里负担,我不要承担。”

说话间,中大夫朱亮也渡过黄河,来到了云中县传舍。

在传舍内,中大夫朱亮会见了魏尚,高洁的朱亮之所以愿意会见魏尚,是要询问如何去匈奴单于王庭。

没有汉人知道怎么去匈奴王庭,魏尚所说的办法要中大夫朱亮往北深入草原,如果幸运地碰到匈奴人,便可以被匈奴人带到匈奴单于王庭,如果遇不到匈奴人,就只得无功而返了。

拜别魏尚之后,中大夫朱亮便离开传舍,前往咸阳县出关。

郭嘉十分纳闷儿,咸阳县怎么在云中郡,咸阳县不是秦帝国的首都吗,不是应该位于关中吗,难道同时有两个咸阳县?

其实只有一个云中郡的咸阳县,秦帝国的都城咸阳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在刘邦暗度陈仓之后,把咸阳改称为“新城”,后来又改名为长安,成为大汉的京师。

这个云中郡咸阳县位于黄河“几”字形河湾的北岸、稒阳县以东、白渠水以西的地方,即今土默特右旗东部苏波盖乡东老藏营村,南三千米处。

从咸阳县出关,步入草原的那一刻,郭嘉不知不觉,吟诵了一首陈子昂的诗:

朝入云中郡,北望单于台。胡秦何密迩,沙朔气雄哉。

藉藉天骄子,猖狂已复来。塞垣无名将,亭堠空崔嵬。

咄嗟吾何叹,边人涂草莱。

这里正好是魏尚与匈奴人打仗的战场。

放眼看去,草原广阔而寂静,秋季的黄草还十分茂盛,却无法掩盖暴露的白白尸骨。可怜战死在这里的保家卫国的英雄们。

郭嘉随着中大夫朱亮穿过战场,深入草原五十里左右,茫茫的灰色草原上突然出现一小块白斑,那是匈奴的牧羊人在放羊。

十九位骑士看到形单影只的匈奴人,蠢蠢欲动,一点也不害怕,纵马前去抓捕牧羊人。

牧羊人没想到他们是汉人,只以为是匈奴骑兵,便没有逃跑,因此被抓。

骑士们把牧羊人带到天使的面前,中大夫朱亮便问牧羊人,匈奴单于王庭在什么地方,是否愿意带路。

牧羊人耿直着脖子,以傲慢的的态度,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

其实牧羊人听不懂中大夫朱亮讲的汉语,朱亮也听不懂牧羊人的话,幸亏有郭嘉跟随。

于是中大夫朱亮就让郭嘉翻译一下,重新问牧羊人带路的问题。

牧羊人十分不屑,将口水吐在了中大夫朱亮的脸上,然后说了一句匈奴话。

郭嘉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诚实地翻译了牧羊人的话。

牧羊人说道:“你们都是死人了!”

中大夫朱亮拿出锦帕擦拭了脸上了污渍,登上传车,举起皇帝符节,命令两位骑士道:

“野蛮人对大汉天使无礼,便是对大汉皇帝不敬。斩之!”

于是一名骑士抽出环首刀,走到牧羊人的背后,砍向牧羊人大腿的膝盖关节后边的腘窝。

牧羊人随之跪在地上,低下头颅,露出后颈部,然后另一名骑士高举环首刀,将其斩首。

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中大夫朱亮带着众人继续往北走,又走了约有五十里的距离,突然遭遇了大队匈奴人。

大约有一千名匈奴骑兵嗷嗷着呼喊着冲了过来,很快便将朱亮他们团团围住了。

与此同时,最靠近的匈奴骑士还张弓搭箭,对着中大夫朱亮和郭嘉他们。

郭嘉心里暗自叫苦:“你们拿得又不是步枪,即便是步枪也会走火,你们拿得是弓,又是用手指头扣着箭尾,万一谁的手抖动一下,发射箭支,我们就死定了。”

不过很快,匈奴骑兵撇开一条缝隙,有一个位身穿布衣的人,骑着马走进来,用匈奴话令手下的人放下弓箭。

他分明就是头领,这位头领导却用汉语说道:“你们这些南方的汉人,何故来此?”

中大夫朱亮举起大汉皇帝符节,说道:“大汉皇帝命中大夫朱亮出使匈奴,求见匈奴老上单于。”

那人说道:“过来找我们大单于干什么?”

中大夫朱亮回答:“你是何人?也配知道?快带本大夫去见你们单于。”

那头领回答:“在下张胜。”

中大夫朱亮哼哧一声,说道:“原来是叛贼张胜!”

“张胜?”郭嘉绞尽脑汁也没从高中历史书搜索到这个名字。张胜是什么人物?

有关于张胜的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与淮阴侯韩信的部将陈郗的叛乱有关。

姑且长话短说,在陈郗叛乱之时,张胜是汉高祖刘邦时代的燕王卢绾的大臣。

燕王卢绾帮助汉高祖刘邦镇压陈郗叛乱,所以派遣张胜出使匈奴以断绝陈郗的后路。

但是很快燕王卢绾也叛乱了,张胜便投降了匈奴。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中国人大概已经忘记了张胜的事情。

只是平原君朱建给儿子朱亮讲过这些往事,所以朱亮知道张胜。

中大夫朱亮责骂张胜为叛贼,正好戳中张胜的痛处,张胜本可直接在此地杀死朱亮和郭嘉他们所有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张胜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给朱亮带路。

走了三天,中大夫朱亮终于来到了匈奴单于的王庭。

虽然是王庭,只不过是一个超级巨大的移动的部落,绝对不可与大汉京师长安中相比。

而单于的住所也不能与皇帝刘恒的长乐宫相提并论。

郭嘉以为匈奴单于的住所连河内郡温县自己的岳父刘公的房子都比不上,他是不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受罪的。

匈奴单于的“大帐”或者“住所”的准确称呼为“穹庐”,意思是天穹之下,厚土之上,移动的庐舍。

穹庐之外方圆一里都是空地,像是个大广场。

中大夫朱亮持节站在穹庐门口不远处,后边站着郭嘉等二十位骑士,骑士身后是三辆货车,也就是给匈奴单于的见面礼。

等待片刻之后,从穹庐中走出一个人,这个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但是没有胡须。

这人宣言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赐命,汉使去皇帝符节,黥面之后,入见!”

此人宣言完毕,往下观察中大夫朱亮他们的反应,尤其注意到了同样没胡须的郭嘉。

这个人以目光上下打量了郭嘉一番,然后“莞尔一笑”,笑容令郭嘉身躯颤抖。

同时郭嘉在“品味”匈奴单于高大上的称号,而中大夫朱亮正在思索如何应付这个匈奴习俗。

其一去掉皇帝刘恒给的符节十分为难,对使臣而言,节不离身,手不离节,节在人在,节没人亡。

其二是黥面,就是用黑炭把脸涂黑了。在中国,黥面这是一种刑罚,叫黥刑。对普通人而言,黥刑不致于死亡,但是对于高洁的朱亮而言,这可要了命了。

中大夫朱亮沉思之后,选择接受匈奴的习俗,去掉符节,黥黑面庞,准备进入穹庐。

此时来了一百多位匈奴人把三辆货车上的绸缎布帛拿走,扔在了远处的草丛之中,又点起火来,全部烧掉。

郭嘉暗想:“匈奴人这是闹哪一出,这些个布帛可以做很多身衣服了,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穿的是啥!暴殄天物!”

而中大夫朱亮此时心中燃起了怒火,但他忍耐住了,强迫自己进入穹庐,拜见匈奴老上单于。

中大夫朱亮向老上单于传达了皇帝刘恒的和亲政策,老上单于听后,大为欢喜,又可以娶第二个汉家公主了。

于是当场签订下“条约”,匈奴老上单于承诺不再入境抢劫,并答应尽快派遣使臣到长安朝见皇帝。

这样皇帝交给中大夫朱亮的外交任务就算完成了,朱亮站起来身来,走出了穹庐,一直走到郭嘉身旁,抽出了郭嘉的环首刀。

然后回到穹庐门前,砍断了老上单于门前的旗杆,破口大骂老上单于对汉使无礼。

先前的匈奴无须官员出来,责骂朱亮无礼。

朱亮骂他道:“叛贼中行说,无卵之人,犬彘之徒,安敢在此放肆!”

说完此话,中大夫朱亮刎颈自裁。

郭嘉惊呆了,暗想:“早听历史老师说,汉初还有战国遗风,果然如此,荣誉比生命更贵重。原来这个无须人是中行说。”

其余十九位骑士同样也惊呆了,主使死亡,他们也要死亡的,然而关于汉法的这条规定,只有郭嘉不知道。

于是十九位骑士纷纷抽出佩刀,架在脖子上,要刎颈自杀,郭嘉连忙劝住他们说道:

“如果我们都自杀了,那么谁把中大夫的尸首带回长安?”

众人听郭嘉说的道理,必须护送朱大夫的尸体回京师长安,然后再自杀也不迟。

于是骑士们就冲过来抢朱亮的尸体,中行说大手一挥,召唤出了匈奴卫士,将骑士们团团围住。

中行说,说道:“你们还想活着回中国?”

“通通给我砍了!”

郭嘉叫苦连天,自己的意愿永远是自己的意愿,别人永远不同意,不配合。

生死存亡之际,忽然匈奴单于叫中行说回到穹庐,一会儿以后,中行说又出来了,挥手让匈奴卫士撇开一条路。

匈奴老上单于开恩,准许十九个骑士带着朱亮的尸体返回中国,而且还给配了一名向导。

但是唯独留下了郭嘉。郭嘉内心惊恐又疑惑:“为啥我被留下来了?我要回家赵老婆!”

只因为郭嘉没有胡须,被中行悦以为是太监,硬是请求老上单于留下郭嘉。

郭嘉郁闷至极,心情跌落到最低点,胡乱地思考逃跑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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