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郡大体上位于甘肃省东北部的那个突出角上(甘肃省庆阳市),郡治所(郡政府)位于下属的马领县,总共管理十九个县左右。
之所以用约数“左右”,是因为下属的县总数不固定,有些县时而废除,时而设置。
比如在秦朝时,北地郡治所位于义渠县,到了汉朝时,汉惠帝设置了一个马领县,然后将北地郡治所移到此县。
由于北地郡位于大汉京师长安的西北方,两地距离约250公里,是京师防卫匈奴的第一道屏障,作用十分重要。
闲话休提,李广护卫着郭嘉与项十三进入了马领县城,然后就此分手,各找去处。
李广直奔顶头上司北地郡郡尉处报道。
这个北地郡郡尉是北地郡地方军事首长,当前时间的正式称谓是“郡尉”,在不久的将来,今上(汉文帝)的儿子(汉景帝)会更改这个称谓。
郡尉的俸禄为“秩”比二千石,大汉朝廷实际发放1200石小米,相当于二千石打六折。
按照一石小米300钱四铢钱计算,相当于年俸36万钱,也就是三十六金,约260万人民币,当然了郡尉还有其他的收入。
话说在北地郡尉处,李广详细报告了与休屠王率领的匈奴军战斗的情况。
而另一边的郭嘉和项十三则进入了县城内最大的一个逆旅(大概相当于五星级酒店)。
此时的情景是这样滴,郭嘉牵着一匹匈奴马,而项十三引着马车,两人一起走到逆旅的后院。
郭嘉先把坐骑牵到马厩,卸下马鞍,拴好之后,过来帮助项十三摘除马车的马轭,也将马牵入马厩。
期间没有任何一个酒店庸保(工作人员)帮忙,都是郭嘉和项十三自助服务。
马匹的事情好办,马车上的昆仑玉石则不大好办,不能将价值连城的玉石简单撂在院子里,这样不安全。
为了不被贼惦记,他们需要将玉石抬入逆旅中的房间,置于眼睛看得到而人力可控制的范围内。
可是昆仑玉石很重,郭嘉和项十三两个人抬不动,至少要有一位像李广那样强壮的人过来帮忙才行。
于是项十三快速跑到逆旅的大厅内,出钱雇佣了几个帮手,一起抬着玉石,进入了逆旅大堂。
搬运玉石的场面壮观又热闹,与此同时郭嘉没想到使用布匹或者草席或者其他任何东西遮盖玉石。
如羊脂般洁白的昆仑玉就这么直接暴露在围观的看客眼中。
其中有一位围观的看客,乃是北地郡郡守的家臣,他急忙跑到郡守家,向北地郡郡守报信,说有个无须人带着一块巨大的玉石,颜色如羊脂一样的洁白。
这个北地郡郡守是北地郡的第一长官,正式官职就是“郡守”,也要在将来,由今上(汉文帝)的儿子(汉景帝)更改官职名称。
郡守的俸禄为“秩二千石”,比郡尉的俸禄要高,而大汉朝廷实际发放1440石,相当于打了个七二折。
想来北地郡郡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什么玉石没见过?
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像人一样大的整块玉石,因此家臣说得话,郡守是不太相信滴。
但是家臣说得既夸张却又逼真,让人不得不信但又将信将疑,于是北地郡郡守姑且信之,反正没啥损失,于是就让家臣带着自己到逆旅一看究竟。
不一会儿,北地郡郡守的车驾便到了逆旅门口,郡守让家臣传唤郭嘉出来拜见自己。
家臣进入到逆旅,催老板叫郭嘉出来,然后对郭嘉说郡守前来探望,让郭嘉去拜见郡守。
郭嘉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晓得郡守见自己干啥,但人到了北地郡地界,又不好不见主人。
于是郭嘉出来拜见本北地郡郡守,与此同时,逆旅的老板也不敢怠慢,也一起出来跪拜郡守,然后情真意切地请郡守莅临逆旅享用酒宴。
这个逆旅老板是刚刚报信的家臣小舅子,家臣是逆旅老板的姐夫。
逆旅老板一直想通过姐夫这个家臣来搭上郡守这个大佬,好找个靠山发展自己的产业。
可是姐夫家臣只是郡守家众多家臣中微不足道的一人,根本谈不上有向郡守推荐人的地位和能力。
今天郡守亲自到这家逆旅,这求之不得,不求而得的机会让老板感觉蓬荜生辉,三生有幸,于是设置了丰盛的酒宴招待北地郡郡守。
可是北地郡郡守,一则心中有所意指,急切的想要看到昆仑玉,二则是郡守见郭嘉身材高大,一表人才,没有胡须,脸上干干净净,怀疑郭嘉是宫中的宦者。
所以郡守没心情搭理逆旅老板,拒绝享用酒宴,直接让郭嘉带自己到其客房之中。
客房中有一张大床,这里的床其实是指类似榻榻米的家具,在床旁边的空地板上放着昆仑玉。
自然而然,丝毫没有意外,北地郡郡守只看了一眼,便爱上了这块昆仑玉。
北地郡郡守搓了搓双手,眉开眼笑(他抑制不住喜悦之情,无法端起郡守应当有的架子),问郭嘉道:
“敢问足下是奉使下临鄙郡吗?”
“郡守这话是啥意思?”郭嘉一脸困惑,认识太守说的字,不理解太守的意思。
“足下是京师宫中宦者否?”郡守直接问道。
“不是不是,俺是河内郡轵县郭嘉,平民一个”郭嘉回道。
北地郡郡守搞明白了郭嘉只不过是一个黔首而已,于是直奔主题,说道:“此玉产自何处?”
“昆仑山”郭嘉回禀。
“昆仑山,当年周穆王往西巡守所至神山,居然真有此山?”
一连三问,郡守真是又惊喜又惊奇,想要出钱买下此宝,于是问道:“敢问足下此玉石作价几何?”
“此玉不卖。”
“为何不卖?”
“俺为河内郡温县刘公寻求此玉。”
“温县姓刘的算什么东西,他要这块玉石做什么?”
“温县刘公原名项庄,高帝平定项羽之后,赐名刘庄,而且刘公还是鸣雌侯许负的丈夫。”
郭嘉简洁而重点突出地说明了温县刘公的身份,希望唬住北地郡郡守,郭嘉又补充道:
“期思侯预定了这块玉石,用来制作死后下葬时穿在身上的金缕玉衣。”
“因此不卖。”
北地郡郡守捋捋胡须,小声嘀咕:“期思侯年纪也不算大,去年见他时,他身体还不错,怎么会这么早给自己准备后事?”
“项庄这个叛逆余孽容易对付,可他夫人是鸣雌侯。”
“我一下要得罪期思侯和鸣雌侯两位君侯,冲动行事,怕不是有性命之忧?务必谨慎行事。”
于是北地郡郡守被郭嘉说的理由所压住,顿时怏怏不乐,无可奈何地返回了郡守府。
要说这位北地郡郡守,也算才干卓绝,但为人的一大缺点就是贪财喜利,好治产业。
此时郡守的内心是一万个想得到美玉,然而却得不到,犹如高中《诗经》选篇《关雎》中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北地郡郡守也是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一晚上都在发愁。
郡守妻子嫌他睡不着惹人烦,就赶他到堂屋中,于是郡守就坐在堂屋,独自饮酒解闷。
而那位家臣看郡守烦恼,想着是个讨好郡守以便升迁的机会,走进堂屋向郡守献出一个计策。
家臣说道:“主翁何不请无须人到府上居住?”
北地郡守回道:“这是为何?”
家臣说道:“若是无须人偷盗府中财物,我们便抓捕他,按脏物之名没收那块玉石。”
北地郡郡守回道:“我看无须人是个正义之人,不像是个鸡鸣狗盗之徒,他不偷财物又该怎样?”
家臣坏笑道:“偷盗之事,可假可真。”
“此话怎讲?”
“从监狱当中找一个惯盗,让他一口咬定无须人是他们盗匪的首领。”
“借此判他个死刑,就地正法,那块玉石自然就归主翁所有了。”
北地郡守转忧为喜,拍手称快:“此计甚妙!”
哎,北地郡守真是被金钱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智商急剧下降,居然要谋财害命,可悲可叹。
既然如此,家臣便带着北地郡守的命令,领着府衙皂吏伪装的家僮去逆旅假装“迎接”郭嘉和项十三。
家臣到逆旅以后,找不到郭嘉,就问那小舅子老板道:“无须人去哪里了?”
“无须人啊,郡尉接走了。”
家臣吃了一惊,叫出声来:“不好!”
为何说不好呢?因为北地郡守与北地郡尉相互看不起对方,关系很差。
于是家臣急忙回府复命,告诉郡守大事不好,郡尉捷足先登了。
本来满心期待的北地郡守的心口突然变得哇凉哇凉的,未加思索,脱口而出:“为之奈何?”
家臣沉思片刻,可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又出了一个主意,此计谋更加歹毒。
家臣从小舅子老板那里听说,郭嘉和项十三两人是从匈奴那边过来的,于是便要污蔑郭嘉和项十三是匈奴间谍。
依计行事的北地郡郡守亲自到郡尉府中质问他们。
如果郡守只面对郭嘉和项十三两人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在匈奴的休屠部的事情。
可是现场还有知情人李广,李广不能说谎也不会说谎,向郡守直言郭嘉和项十三确实在匈奴休屠部待了几个月。
不过北地郡郡尉还是要帮助郭嘉,对郡守说道:“匈奴常常掳掠本地子民,有人去过匈奴既不稀奇,也不应该有罪。”
北地郡守回道:“我听说这二人带有价值千金的宝物,难道是要替匈奴人收买足下吗?”
郡守这句话硬怼在郡尉心头,一时之间,廉洁的郡尉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北地郡郡守将郭嘉和项十三抓走,投入了牢狱,当然同时取走了昆仑玉。
在当天晚上,北地郡郡尉,思来想去,也不相信郭嘉是匈奴间谍,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郭嘉的人品,而且他更晓得郡守是个贪财好利之二千旦。
于是郡尉跑到北地郡监狱私自放走了郭嘉和项十三,嘱咐他们不要再管玉石了,只管向东逃命罢了。
然而逃出魔掌的郭嘉不能放弃使命和任务——带回昆仑玉,迎娶刘千金,成为“素封”。
于是和项十三悄悄地返回郡守府偷窃玉石。
那时北地郡守正在大堂秉烛观赏玉石,思考拿这块玉石雕琢成什么器件,以及制作器件之后是献给当今皇帝,还是留着自己把玩?
郭嘉和项十三悄悄地走入大堂,一直走到郡守身边时,郡守才发现他们。
北地郡守万万没想到无须人郭嘉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己家里,郭嘉本身也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他只是被命运的大手推动着。
命运几乎要了郭嘉的小命。
郭嘉在与北地郡守争抢昆仑玉的时候,抢夺了郡守的配剑,一时情急,刺死了北地郡守。
郡守凄惨的叫声引来了府中的护卫以及家僮们,他们快速赶到,一起围攻郭嘉和项十三。
但是郭嘉他们抽出放在大堂刀架上的环首刀,每个人都是双刀,左右胡乱舞动起来,没人敢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