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霍芸急急忙忙赶到空寰谷。
昨日回峰,听到消息的师兄弟们找她打听内幕,不胜其扰。偏偏她不知空寰谷的打算,不敢随意开口。
在谷口见到正对着一棵树发呆的宋青山,背脊挺直,眼光却不知望向哪儿。
霍芸在站在身后问:“青山,你没事吧。”
宋青山转身,微微一笑,“霍师姐,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昨天的事,”小心翼翼问道,“怎么样了?”随即解释,“我打听不是为了作谈资,只是想别人说起能够帮你辩几句。”
“我知道师姐是一片好心,昨日有长辈回山做主,全权交给习元亮处理了。”宋青山背后从不称空寰谷其他人为师弟,谷内人的年纪比他祖父还长。
“长辈?”难道迟长老归山了,没听到消息啊。
“是宁师叔。”宋青山解释。
霍芸点头,空寰谷上一辈亲传只剩迟长老一人,宋青山称呼“师叔”,大概是上代内门弟子。“长辈在好,天塌下来,有他们高个的顶着。”
问元符显出了灵根,宋青山提起迟长老测过。霍芸却觉得是宋青山年纪轻记差了,不可能是真实的灵根。
“昨天的事你别记在心上,肯定符上有鬼,才会显出那般的结果。改天我去找师父借个鼎元珏来,它测的准。”
“师姐,不必了。昨晚回谷中测过一次,”声音有些黯然,“是我真实的灵根。”
霍芸目瞪口呆,“你以后怎么修炼?”灵根斑驳,几乎断绝修真之路。
宋青山如释重负,“师叔说我悟性极高,可补灵根之不足。”
听见宁高韵评价宋青山悟性高,霍芸比自己被夸还高兴。“那就好那就好,”转而凑到宋青山身边小声说道:“那空寰谷就一定会保你。”不会把人赶出山去。
宋青山没说过,但每次提到家人,都会眼神一暗。内中情由不知,只怕和自己一样有家归不得。被赶出山无处可去。
阵脉衰落,依然不可小觑。迟长老收个灵根斑驳的徒弟怎么了,罗长老身边还有个半妖呢,宋青山至少是个人。
霍芸推心置腹道:“你身上半年炼气二层的修为不是假的,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用实力说话,才能把所有的质疑压下去。
阵脉惜才留下人,日后恐怕是非不断,非得他拿出超越常人的实力才能平息风波。
白朗为何地位在丹脉地位稳固,还不是修为高。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
“青山明白。”
“这段日子少不了人冷嘲热讽,千万忍一忍,一切等到迟长老回来再计较。”霍芸也想教宋青山快意恩仇,但本身实力不允许,等到迟长老回来,秋后算账不迟。
“嗯嗯。”
“今天还去外门上课么?”霍芸问道,快到出发的时间了。
“师叔让我近日在谷中待着。”莫要理会外头风风雨雨。
“也好,避避风头。”霍芸转头叹口气,“又是一个人了。”
宋青山安慰道:“等过一阵,还和师姐一起去读书。”
霍芸撅着嘴,“好吧。”
“我走了,你保重。”
宋青山看着霍芸御剑离开,嘴角的笑意随即消失,只剩背后树木山谷依旧。
空寰谷景致清幽,在人间必是桃源深处。只是在修真界,隔着修为和人心,未免孤寂了些。
宁高韵领着宋青山和习元亮造访星渊峰,执事弟子比其他地方严正几分,这就是刑峰的威力。
宁高韵和刑峰长老诚宏伯是旧相识,直接找上门去。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但层层压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诚宏伯看见宁高韵,双手往背后一负,“咦,你怎么回来了?”
“押送一批物资,”宁高韵没说具体情况,直言来意,“刚回来就听见小辈被欺负了,不就找你这刑峰长老讨公道来了。”
“又不是我欺负的。”诚宏伯想到宁高韵的出身,“是昨天外门问元符的案子?”
“是啊,小的被欺负了,可不得老的出来撑场子。”招呼宋青山和习元亮上前拜见诚宏伯。
“晚辈宋青山/习元亮见过长老。”
宁高韵介绍道:“这是宋青山,迟幻之刚收的小徒弟,昨天的苦主。习元亮,空寰谷内管事的。”
说完挥退两人,让他们去门边等着。“昨天习元亮打听了一鳞半爪的消息回来,审的如何,幕后主使是谁?”
诚宏伯说道:“没找到。”
宁高韵冷笑一声,“呵,不是说空莱的蚂蚁是公是母刑峰都能审出来么?”
诚宏伯对外人强硬,但对着宁高韵这等知道底细的人只能和盘托出,“搜魂搜过了,幕后之人用了幻术,看不清面容,几件证物的来历。”
宁高韵接口,“找不到?”
“来历太广,真找下去整个内门的人都有嫌疑。”
“你是说,内门人动的手?”
诚宏伯连忙否认,“我可没说过。”
刑堂内环境昏暗,宋青山和习元亮站在宁高韵背后,对面是外门学苑苑长。上首坐着刑峰掌事,负责审理案情。
堂中唯一跪着的人,宋青山才知道他的名字李来宝,想必是父母极为疼爱吧。
“李来宝,你可知罪。”掌事问道。
“弟子知罪,弟子知罪,”李来宝涕泗横流,“苑长,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从头到尾没有看过苦主宋青山一眼。
习元亮上前一步,“你说,错在哪儿?”极为强硬。
“我错在不该收别人礼物办事。”李来宝身子往后一缩。
苑长打着圆场,“他年纪还小,被人哄骗,糊涂了。”
习元亮“哼”的一声,“年纪小就能是非不分?他在外门三年,难道学苑没教过灵符基础,没教过丹田对修士意味着什么吗?”
苑长:“这、这。”无话可说。
“一点小玩意便能被收买,对无辜之人出手,事情败露以为示示弱,哭一哭便能脱身,谁教你的。”习元亮掷地有声,苑长无地自容。“你何错之有?只错在被人抓了现行。”
宁高韵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开口,“能被一点小利收买,今日问元符,明日杀符。元亮说错了,你的错不在于弱,而是蠢,被人作了手中刃。修真界从不缺乏弱者,但都怕蠢人,祸及己身,累及他人。”
李来宝面无血色,昨天他假充自己被幻术所控,但搜魂术下被揭穿。打量着四周人,期望着谁能救他。苑长扭过头,习元亮和宁高韵咄咄逼人,宋青山站在后面。
李来宝指着宋青山,“他,他是假冒的,长老怎么会收一个伪灵根弟子?我是为了揭穿他。”
宁高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炼气二层,你学了三年,青山小子只用了半年。”孰高孰低清楚明白,“长老亲传岂容你置喙,以下犯上的东西。”
阵脉摆明车马要重惩严惩。刑峰外面说来恐怖,通常是小惩大诫,给予犯错的弟子重新做人的机会。
但就如宁高韵所说,不怕弱只怕蠢。李来宝两日内几次反复,心性堪忧。最终以“伤害同门”之罪在刑峰囚禁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