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百思不得其解,心有余悸的伏在萧君奕胸口,此刻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萧君奕亲吻她额前的发,安抚她没事了,可是,刚还没事的无双,这会儿身子莫名战栗,不知道是惶恐,还是太冷。
萧君奕脱下披风将她裹着,“我先送你回琉璃宫。”
无双点了点头,两人走在幽静昏暗的夜里,无双道,“我真的好怕,在这宫里,会有一天死于非命……”
“不许胡说!”萧君奕打断,眉头拧成一团。
无双闷声不语,但她真的怕了,刚刚若非那人相救,她真的很可能会死于非命,那么,再也见不到他,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宫中,有太多太多看不见的手,她亦不知自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会不会真如若梅那般,做细作的下场,逃不过一个“死”字。
“刚刚救你的人,知道是谁吗?”萧君奕突然问。
无双只想着那人受伤了,有些担心,可是,他为什么要跑?那感觉很熟悉,无双有怀疑的对象,可是,却没有告诉萧君奕,只是摇了摇头。
“你猜是谁呢?”
“刚才太怕了,猜不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着,又问,“你怎么来呢?”
“本想为太子明日练剑寻个清净地,走到这边,竟遇上你……”萧君奕眉头深深皱起,“刚这么胆大妄为,会是谁呢?”
无双无力的摇摇头,心中一直是虚的,很不安,很害怕。
忽而,冰凉的手一阵温暖,他握着她的手,目光温柔,似要给她鼓舞安抚一般。无双虽然心里不安,却也不想让他担心,努力冲他一笑。
只见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坠子,要戴在无双脖子上,她想起那日亭子里的事,以为又是千雪帮他挑的,或是怎样,有些抵触。
萧君奕道,“这是我自小就随身戴的玉坠,留给你,做个念想。”
“念想?”无双大惊,“你要去哪?”
“西北战事紧张,恐要灭了那般蛮夷才好,和谈根本没用。不出意外,我会请命出征,就算不是将军,当个士兵也可以,皇上应该不会拒绝。此去不知道多久,但男儿保家卫国,你定能理解吧!”
“我……”无双任性道,“我不想你去。”
萧君奕微微一笑,将玉坠子给她放好,“虽然不是什么罕世名玉,但父辈们一代代传下来,保平安的……”
一听萧君奕如斯说,无双忙道,“那我就更不能要了,这是保你平安的,你才是要出征的人。”
“你平安没事了,我才无后顾之忧啊。”萧君奕不许她摘,笑道,“如果能大胜回朝,皇上定会许我件事,到时候,我就求皇上准你出宫,甚至为我们主婚,他都是会答应的。将来,你可以把它给我们的孩子。”
“谁要给你生孩子。”无双羞红了脸,心下却依旧是担忧的,萧君奕却解下她发上的红丝带,万千青丝垂在肩头,他道,“这个给我。”
只见他将那丝带绑在手腕上,“这样不管走到哪里,你都在我身边。”
无双心头一动,刚刚经历莫名刺杀,已经让她满心不安了,这会儿他又说要离开,无双更是担心不已,“一定要去吗?”
“是。”
他的回答总是这么干脆,无双微微蹙眉,“多久?”
“胜了就回。”
“我不管你胜不胜,只要你平安回来。”
萧君奕搂着她,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无比认真道,“无双,我要把西云过打下来,作为娶你的聘礼!”
西云国,梁国的邻国。
可是,可能吗?他们还可能在一起吗?皇上会答应吗?
兰妃所说的没有大契机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那这一次,算不算是大契机?
她不想和他分离,尽管在这宫中,不能时常见面,但知道他在身边,在同一个宫闱,平安着,就好。可是,如果不分离,又哪来将来的长相守呢?
萧君奕将无双送回琉璃宫,才离去。
宫内,兰妃并未睡下,看着长发披肩而入的无双,竟恍惚看见了年少的自己。第一次发觉,无双竟如此熟悉。
“娘娘……”无双轻声道,“奴婢回晚了,娘娘怎么还没睡?”
兰妃拉着无双的手,门外,尚可见萧君奕离去的背影,喃喃失语,“你终究是幸福的,至少比我幸福,比我福厚。”
“娘娘……”无双心里一堵。
“虽然不在一起,可是,想见的人总是能见到。而我,恐怕连后都不得见,我曾是他的妻子,却没有为他守贞,我伺候别的男人,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无双一直以为兰妃是有心上人、爱人的,可是,从没有想过,兰妃是成过亲的,是别人的妻子。难过太后那样骂她,帝王的女人,尤其还是宠妃,怎么可能是嫁过人的女子呢?
可是,兰妃是,且还盛宠在身。
这么说,是皇上夺人之妻?怪不得宫中不许流传此事,于帝王而言,确实不是件光彩的事。
兰妃就像喝醉的人一般,开始胡言乱语,也像梦呓似的,说着那些久远的事。说着自己曾经幸福的生活,那些美好,她永远都忘不了。
这样的兰妃,无双心痛,她是多么傻,难道眼下的生活不幸福,难道皇上对她不好?
世人不羡慕皇后,而羡慕这位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兰妃,她却完全不动容,只觉得苦、累、痛、恨……
她说无双幸福,可是,她知不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就是相爱不相守!
她无双不幸福,一点都不幸福,更何况,萧君奕还要离京而去。虽然京中还没有关于西北战事的传闻,但无双知道,没有人比萧君奕更清楚西北。
那救命恩人是谁,无双脑中一团乱麻,她不愿相信是他,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如果是他,那么,他是在欺君啊!
为给宫中添点人气、喜气的宫宴终于在三日后如期举行。
无双不抱任何去的希望,因为她随兰妃,兰妃不能去,她自然是去不了的。可是,那一日,太后竟身子不适,没有出席,兰妃自然而然被邀出席。
以往,哪怕是皇上邀请,兰妃都未见去的,可是这一次,她去了,不为自己,只是想无双能多个机会见见萧君奕。
她自己已是个悲剧了,不想再添罪孽,皇上如此拆散人夫妻,她就当为他弥补吧!
无双立在兰妃身边,而兰妃坐在皇上左边,无双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殿下,真有种居高临下的畅快,难怪人人都想登高,这睥睨朝下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次,从民间弄了些小玩意来,节目多了些新鲜劲,无双却没有多看。目光在萧君奕和萧玄钰身上游走。
二人皆和平日无差别,无双想看出什么端倪都难。
刺杀事件,因对象只是个小小宫女,不了了之。并且,萧君奕也将黑衣人抓获,虽然他们都自尽了,真相被掩埋。
殿上歌舞升平,忽而,皇后道,“最近难得见恒王,不知道可否为皇上和本宫及众人抚琴一曲?”
“恐怕不行,王爷的手……”萧玄钰没有说话,身边的小厮护主心切,脱口而出,却被萧玄钰即使止住,“娘娘既然喜欢,那就却之不恭了。”
“可是,你的下人刚刚说你的手怎么呢?不会是刀伤吧,萧君奕说,那日有个刺客也是被砍伤的手臂,王爷,你说事情怎就这么巧?是刀伤可要看太医啊,要不要本宫替你宣?”
“不过是前日扭伤了,已经好了,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不需要麻烦太医了。”说着,装做没事人一般,吩咐身边人道,“去拿琴来。”
“兰妃娘娘,”无双突然出声,冲兰妃欠身道,“您教奴婢的曲子,不是说要弹给皇上听吗,既然恒王弹了,那奴婢是不是可以不弹?”
兰妃扫了萧玄钰一眼,又看着无双,悠悠道,“那得问皇上,更喜欢谁的。”
“是爱妃亲自教的吗?要献给朕的?”皇上似乎很高兴,很感兴趣的样子。
兰妃帮无双圆谎,点了点头,皇上高兴道,“爱妃一番心意,自然是听爱妃的。”
兰妃道,“无双,你可要好好弹,莫要让皇上失望。”
“是,奴婢遵命。”
无双走至殿下,萧玄钰的下人将古筝搬了上来,
无双不敢去看萧君奕微愠的目光,曾经答应今生只为他一人抚琴的誓言犹在耳畔,她却为了他的死对头,轻易的破了誓言。
皇后更是怒不可遏,即使皇上在场,她努力隐藏着,终究还是藏不住。那模样,恨不能将那坏事的无双踹下殿去。
怀着忐忑的心,无双抬手抚琴,弹什么曲调已经不重要了,她完全不在状态,胡乱弹着,这不成章法的调子,却听在皇帝耳朵里,别有一番滋味。
无双哪里都不敢看,感觉违背萧君奕,就是做了件天大的错事一般。但心底也开始怀疑,昨天那场刺杀,萧君奕恰好到场,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显然不是,否则,今日皇后何故咄咄相逼?
如果是,那就是……他们假意刺杀她,为的就是引那个人来救她?
无双越想越乱,也有了气,她很想问萧君奕,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的主意,他知情么?明知道她讨厌被利用被欺骗,为什么还一再挑战她的底线?!
一曲,注定是无法平心静气了。
无双微微一抬眸,正好看见了连晟和素心公主,此时此刻,唯一幸福的人,就是他们吧。
无双心里得到些许安慰,真希望她的朋友能永远幸福快乐。
须臾,一曲毕,再怎么心乱,曲子还是不错的,加之兰妃的关系,皇上很是高兴。赏赐了无双和兰妃。
无双垂着头退下,只听那皇后说,“恒王的手是不是不能弹琴?否则岂会容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宫婢挑衅?”
萧玄钰道,“皇后何故这么关心我的手?”
“前几日,宫中出现刺杀事件,有个漏网之鱼身手了得,惟独手臂受伤,许多在场的士兵都说,那黑衣人身形、武功套路,都很像恒王你呢!”
“有这等事?我还怎么不知道。”萧玄钰面色如常,“我这腿连站起都不行,如何能健步如飞、身手了得,看来,不是士兵们看错,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本宫也以为是陷害,但为了确保公正,也为了给王爷洗清怀疑,还请将你的衣袖拉起来看看,好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否则人人都在怀疑你是黑衣人,心怀不轨呢。更何况,如果黑衣人是你,这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