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平安前往县城唯一有马匹的地方。那就是骑兵队的住宿处。一部分人继续搜寻着孙笑川等人,而陈林桥则在宿舍里休息着。平安偷偷解掉门口的缰绳,趁着无人注意,赶紧拉着两匹骏马偷走。
尸体埋在了院子里。望着井边那摊微微鼓起的黄土,陈林桥心中五味陈杂。如果让军部知晓这些事,自己算是完了,那几人到底跑哪里去了。周围五十里从凌晨到现在翻了个遍,官道都派上了自家兄弟堵着,除非对方不走寻常路,走深山老林的路子。
“咦?马怎么少了两匹?谁出去用我的马了吗?”从门外走进一名骑兵,大声询问着众人。
“是不是你没绑住,马溜哒别处去了。”其他人喝着水答道。
“我的马不会乱走,除非有人拉它。”
“等等!你的马不见了是嘛?”陈林桥从屋内走出,问着丢马的那人。
“是啊将军,每个人的马都是自己养的,怎么会丢了呢。我明明绑在门口的。”那人皱着眉,思索着是不是真没系紧缰绳,才导致马走丢了。
陈林桥听完对方的话,国字脸凝望着门口。正巧虬髯大汉从门口进来,满脸疲惫的说着“大哥,找过了,东南西北都没看到人。”
陈林桥单掌举起,示意老三不要干扰自己的思绪。虬髯大汉停住了脚步,静静立在原地,其他人也屏住了呼吸,静观着队长到底在思索什么。
“人还在县里,马就是他们偷得。把城门给锁上,四处给我搜!”陈林桥说完便骑上马走来,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
但很快,几句话就点醒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穿上了轻甲奔到自己的马旁,齐齐上马出动,去搜寻着还在县内的逃犯。
“王八蛋!让老子找到活剥了你。”虬髯大汉额头还流着汗,不得不又返回坐骑身边,口中出着恶言。
县城县衙处,此处因为捕快官差也去搜寻逃犯,所以变得较为冷清。门口无人,大门敞开着。孙笑川跟富贵走了进去,里面有一个扫地的老仆。见到了他们便问。
“告状还是报官?是找到逃犯了吗?”老者说完后又说“告状现在没空,老爷在忙着要事呢。”
“老大爷,哪边是县令的住处啊,我们是县令夫人的亲戚,来探望的。”富贵先声开口,孙笑川则紧闭着嘴,怕露馅暴露自己。
“哦,就是那边,老头子我带你们去见夫人吧。”老者收起扫把,蹒跚地走向左侧,那里有道圆门,通往后院。
孙笑川向旁边视了一眼,发现富贵身子颤得厉害。尤其是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看起来心理压力巨大,毕竟以前没有干过白天劫人的事,只有小偷小摸而以。
“不行就走吧,我们从长计议。”孙笑川碰了碰富贵的肩,用一种商量般的口气说着。
“不,大哥快没命了,时间来不及了。”富贵想起前几日去牢里,跟牢头套话得到的消息。他瞧见旁边有一段散落的麻绳,眼中眼神从彷徨变得坚决,走过去拿了起来往老者身后疾步跟上。
“嗯?你们干什么?”老者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富贵把手脚绑在了一起,他挣扎着身子,可却被富贵一脚绊倒。
“对不起了,老大爷。”拿起老者身上的抹布,塞在了他的嘴里。也不顾老者那惊恐的目光,直直得走进了后院。
孙笑川侧过了头,心中依然恐惧,本能得掩着脸孔,不让老者看见。刚刚本想劝富贵收手,却没想却坚定了他的信念。
“妈的,到时候变朝廷钦犯了怎么办?”孙笑川想着自诩是个秉公守法的良民,可现在上了贼船,说下就下,又失了原则。
“不管了,大不了跑回山里求师傅,他老人家总不会不管我吧。”孙笑川想好后果,避开老者的目光,走进了院子里。
迎面却是听到女人的大叫声以及小孩的嚎啕声。孙笑川抬头一看,富贵强拉着一个女人,手中抱住一个稚童。稚童不过五六岁,被富贵单臂抱在怀里。而女子吓得大叫,身上穿着艳红的锦衣,原本红润的脸庞吓得煞白。
“我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子好不好。你是不是要钱?多少钱我都给你。”那女人扯着嗓子,慌张害怕。全然盯着对方怀中的稚童。
“孙兄。”富贵将稚童递给孙笑川,待孙笑川接好后,一把拉过女人的衣领,凶恶地说道。
“你给我们走一趟,事成了自然无恙,事不成就别想你儿子了。”
女人被吓住了,呆滞的点了点头,眼泪鼻涕挂在脸上,十分凄然。孙笑川心中懦弱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轻拍着怀中的稚童,安慰着他。
“快去大牢,用这两个人质换大哥,平安在那里等我们。”
富贵拉着女人,急急大步走着。孙笑川无言,只能绷着脸跟着。两人走出衙门,发现街上嚷嚷闹闹,远处传来马匹疾驰的声音。
“快,大牢在那!”富贵指了一下,孙笑川顺着方向望去。就在衙门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那里地处县城北部,较为冷清,行人稀少。
就在孙笑川跟富贵奔向大牢的时候,一旁墙侧传来疾驰的马蹄声,滴答滴答,越来越近。孙笑川跟富贵都驻足不前,心悬了起来。富贵抄起了地上的石子,严阵以待,准备在对方出现的瞬间给他狠狠一击。
“二哥!”
“平安!”
迎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平安。他骑着一匹马,手中牵着一匹。骑术不精湛的他十分狼狈,很勉强把两匹马停了下来。
“吁!”
平安翻身下马,脚步虚浮,拉着缰绳才没让自己摔倒在地。
“二哥,快点。我偷马被发现了,现在他们全城搜我们呢。”
“怕什么,别慌!”富贵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看了一眼周围,三人带着县官的妇孺急急地往大牢赶去。
时间紧迫,在大牢处有几名官差监视着工程的进展。他们有坐有立,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慵懒得靠在墙头,享受着暖日的阳光,对话题中的人物一笑了之,仿佛逃犯与他们毫无关系。
“快把高成带出来!”
从门口传来一声呐喊,几名官差望了过去,脸色立刻从平常变为了震惊。
“快放开夫人跟公子!”
“有话好好说!”
两名官差赶紧和声劝着,一旁干活的工匠也被杂声吸引了过来,齐齐聚在后面。
“少废话,我让你把高成带出来,不然你们大人的夫人跟公子就没命了!”平安走上前大声喊着,孙笑川则心生怯意,扯起衣领把脸遮了起来。
“快去带高成上来。”一位年长的长官模样的官差喊着,两旁的人立即往牢里奔去,拥挤着的工匠后让出了一条路。
“高成是哪个?高成是哪个?”两名官差火急撩撩的冲进牢房,对着两面关押着的犯人喊着。许多沉睡得犯人纷纷攀在栏边,疑惑地望着两人。
“高成!”
“高成!”
两人不懈的喊着终于有了效果,一名肥胖的男子从柴草堆里起来,他擦了擦眼睛,走到了木栏近前。
“我就是?什么事?”
“快出来!”
两名官差也没详说,直接掏出钥匙将缠在门栓上的铁锁打开,簇拥着高成拉了出来。两名官差一脚踢开刚沏好的墙壁,泥块轰隆隆的落在外面的地上,三人从破洞中钻了出来。
强烈的阳光让久在监狱的高成感到不适,他眯起了眼睛,用手掩着脸。他被强拉着,匆匆来到了人堆里。从四周话潮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大哥!”“大哥!”
孙笑川在后面看见的是一个身材跟自己差不多,头发茂盛的男人。他心里嘀咕着难怪会救错人,正思索间,身后传来了大批的马蹄声。
“围起来!”
“别别别!夫人,儿啊!”两道不同声音交织在一起,往后望去,陈林桥带着大批的骑兵包围住了他们。而一旁的胡县令则踉跄跑着,面色愁窘的在旁边。
“别伤害我的妻儿。”
“大哥,快过来!”
高成挣脱开两人的,脚步蹒跚着走到了两人的中间。他感慨望着两个年轻的弟弟,喉咙哽咽,顿了顿说“为什么要来?”
“既是兄弟,怎么能抛弃兄弟?”
“大哥,都是我不好,害你被抓了。”平安跟富贵各自紧抓着高成的手,场面十分感人,孙笑川都被打动的快哭了。
“把人放了,本将饶你们不死。”陈林桥不适时宜得打断了这一幕,他抽出朴刀,面带杀意地遥指着四人。
“把路放开!”高成将三人护在身后,普通的脸庞满是坚毅得说道。
“陈将军!我夫人跟儿子在他们手上,把路散开让他们走吧!”胡县令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抓住一旁跨在马上的陈林桥喊着,往日的风度在此刻化为了癫狂。
“不行,都是朝廷要犯,胡大人你应该知道私放要犯的罪责吧。”陈林桥冷冷扫了一眼,没有理会胡县令的话。他的心中其实在想,若是将这四人放走,朝廷派下来追查,自己肯定要被追责。
反正不是自己的妻儿,既是这老东西的,就不用在意。想到这,陈林桥心中一狠,准备挥手示意手下进攻。
望见那缓缓抬起的手掌,胡县令急的喊了出来。“陈林桥!你不放人!我把你的事情往上面参了!”
手掌僵住了,悬在了半空中。陈林桥凝重地望着胡县令,原本要喊出的上不甘得咽回了肚子里,望着警惕的四人,以及后面跟风而来凑热闹的工匠跟百姓。
思索再三,不得不开了口“把路给我放开!”
他骑着马撤到一边,属下们也听从他的话,将黑压压人海让出了一条空隙。此时,孙笑川想起一件事,趁势说道。
“把我的行李跟坐骑都还回来!”他扯下了衣领,好让声音变得更大,也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
陈林桥看着对面那张儒雅随和的脸,心中怒气难消。对方还蹬鼻子上脸了,可此刻不能发作,毕竟多人看着,他不好下黑手。
他回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名老三的虬髯大汉不甘的下了马,一手牵着走到了四人近前。孙笑川识出是自己的马匹,包袱还绑在马上没解下来,看来是还未分赃。
虬髯大汉的目光很凶恶,孙笑川同样回敬着自己独有的目光,接过缰绳。
“先把孩子还过来,不然你们走不掉的。”陈林桥朴刀一横,又拦住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