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长安北郊一处军营里,破军正手持军令,调动着负责戊守京城的执法队。
要问破军一个御林军校尉,为何能调动执法队,原因有二。第一京城的军队以御林军为首,其余都是御林军的候补部队,算是从属关系。
第二,御林军每日接触到的官吏比这些卫兵多得多,比如发放军饷的户部,要是敢得罪御林军,他们只需在户部说上那么一说,就能放饷之日拖延几天,着实让人恶心。
更何况破军待在军队基层多年,虽未曾建功,但靠着收受贿赂,打点关系,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条人脉。
这次,他拿着巡逻用的将令,就是准备调动这只日夜巡查长安的卫兵队伍,去做一件大事。
可他刚带着队伍走出军营,就碰见了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折冲都尉张晓林,他是这支军营的长官,统帅着两千名士兵,比破军高了一个级别。他曾经想打点张晓林,可张晓林软硬不吃,只好打点他的手下,才能在军营中如鱼得水。
他神色平静,装作无事恭敬道:“张都尉,别来无恙乎?”
只见张晓林板着个脸,指着破军问道:“破军,你做什么去。”
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破军并未归张晓林指挥,他拿着军部批发的军令,昂首轻仰道:“末将要去巡查,还请都尉让开!”
谁知张晓林冷喝一声,大声道:“破军!你居然假传军令,调动军队,是何居心!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
一时间无论是破军还是他身后的卫兵都怔住了,都尉这是唱哪一出啊,要知道假传军令是死罪,军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你看看批文上的章印!”张晓林喊道。
破军赶紧翻开批文,上面的章印赫然与以往军部的章印不同,少了那么几笔几画,但这几笔几画,却代表着天差地别。
有着军部印章,那么破军便是执行公务,如果没有,那就是私调军队,罪同谋反!
破军如临深渊,以往的傲气,锐利,狠戾此刻只剩下一种,那就是恐惧。
未等他开口辩解,身后的卫兵就已经把他擒压在地上,他们可不想陪着破军送死,只能表现的积极一点,来撇清关系。
“张都尉,属下冤枉啊!这真的是军部的批文啊!”破军颤抖叫着,鼻气喷的灰尘乱飞,因为他的脸已经被压的只能贴在地上。
“你是说军部会批这种印章?”张晓林反问道。
破军默然,军部的印章只有一种,而且每日都会检查,他这样说等于是将罪责推向了军部,可事实就是他从军部拿的批文啊。
破军还想解释,可张晓林却不给这个机会,从营帐上撕下一片白布帛,揉成球状塞进了破军的嘴里,不屑说道:“将此人押往天牢,罪证交于刑部,我会写成奏折上交大理寺,此人罪恶滔天,竟然敢在天子脚下私调兵马,诛九族也不为过!”
破军一听此言,直接昏死过去,他被铐上锁链,坐在囚车中送往了天牢。
张晓林看着押送队伍,心中冷笑道:“区区校尉,居然连朱雀帮都敢动,长安第一大帮可不是光有一个空名。”
“朱雀帮可是那位大人的摇钱树,若想染指,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长安,朱雀大街,喜乐赌坊。
任冲的打麻将技术自不必说,明凯跟禄存还有管事倒都像陪衬,打了几圈,全是任冲在赢钱。
不过禄存倒也不在意,明凯也神态平淡,除了管事一脸压力巨大近乎崩溃,剩下三人倒像一群老友打牌一样,看不出任何生死仇恨。
“这把打完,禄存你该把赌坊交出来了吧,你们差不多连筹码都没了。”明凯看着禄存跟管事胸前零散的筹码,不禁开口说道。
管事不知道东家的计划,一听此言,眼睛通红,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而禄存则厌恶地说道:“还没结束呢,怎可断输赢?”
这句话其实一语双关,他指的是破军,毕竟只要破军带着人马一到,那明凯就满盘皆输了。
但破军永远都不会来了。
明凯瞧着禄存,开口道:“害死我兄弟的人,我不会放过他,至于你,我会留给你一条生路,离开长安,与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吧。”
禄存摸索着麻将牌,表情从平淡变为玩味,盯了明凯良久开口道:“明凯,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还说什么大话!”
他顿了顿,自嘲道:“哎,我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放心明帮主,我一定年年给你上香,让你在下面也变得荣华富贵。”
双方语言越来越激烈,明凯只是笑而不语。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明明已经封场,却还有人进来,禄存心领神会,起身笑道:“反正人也来了,我也不陪你演戏了。”
可当进来的是贞廉时,禄存脸色一顿,不过还算平和:“破军来了没,是不是在你后面。”
贞廉笑道:“禄存,破军永远不会来了,我只是替你收拾好了行囊。”
话说完,从贞廉门后走进一群妇人孩童,挤挤攘攘,吵吵闹闹。
禄存眼瞳一缩,那正是他的家人,他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老爷叫我们来的?”禄存的一位妻妾疑惑说道。
禄存眼神扫向贞廉,等待着他的回答。
贞廉走向了明凯,恭敬作揖后才转向禄存,说道:“在下朱雀帮玄武堂堂主贞廉,见过阁下。”
两人相识多年,同为北斗帮巨头之一,却没想到贞廉的真实身份是朱雀帮的人。多种信息涌入脑海,禄存一时间怔在原地,气愤的指着贞廉,说不出一句话。
“你的家人我都给你带过来了,禄存,你不用期望破军到来了,他现在估计已经在天牢里被刑部候审呢。”贞廉继续道。
任冲看着这位其貌不扬的兄弟,听到他的话语,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本来他以为老大没做任何准备就找人家,谁知道原来有后手,顿时喜上眉头,差点就笑出声来。
“原来背叛者是你,难怪账本会出现在马永保的手上!”
“不,从一始终我都是朱雀帮的人。”贞廉说道。
明凯走近禄存,用着常人难以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这些钱你带走吧,你没有出手杀我兄弟,我放你一马。”
最后,明凯附耳轻言了一句,让禄存大惊失色,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明凯。
禄存遗憾地说道:“没想到你后台如此之大,一开始我们便已经输了。”
任冲不解其意,难道老大摇人了?
禄存交出赌坊的地契与房契,手下们将屋内银两装进箱内,放进外面明凯早已备好的马车,他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赌坊,最后抱着孩子坐入马车,离开了此地。
“大哥,这么多年潜伏,终于是回来了。”贞廉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说道。
“是啊,老三走了,你也应该回来了。不然朱雀帮真无人可用了。”明凯脸上流露一丝伤感,想起了陈佳彻。
“退不起大哥,那晚时间太仓促,我来不及把消息告诉老三。”贞廉脸上露出愧疚,难过说道。
“祸福相依,否极泰来。这就是命吧。”明凯叹了一声。
“这位便是任冲,任兄弟吧,在下贞廉,朱雀帮玄武堂堂主。”贞廉看向任冲,作揖施礼道。
“在下任冲,受帮主提拔,现是朱雀帮青龙堂堂主。”任冲立即还礼,恭敬说道。
“你发明的麻将着实有趣,有空还望教导下兄弟。”
“一定一定。”
两人一番客套,贞廉转头对明凯道:“大哥,如今北斗帮码头赌坊皆失,只剩下文曲,武曲,贪狼三人,应该如何?”
“你替我发张请帖,十日后,朱雀大街东来楼开业,北斗帮与朱雀帮做个了断。”明凯走出屋门,望向了正前方,看着朱雀大街说道。
“是。”贞廉接下任务,离去准备了。
北斗帮据地,原本拥挤的会议室只剩下四个人,显得很空荡。
巨门,禄存被逼走,贞廉跳反,破军深陷天牢,这一个个坏消息传至而来,贪狼等人不由叹气失色。
“傅先生,如今局面怎么破解,我等可是听了魏王的命令啊!”贪狼怨恨地望着傅唐,若不是魏王,他也不会跟朱雀帮开战,局面也不会变这么差。
傅唐眼神闪过一丝不屑,心想若不是你自己贪心,怎么会造成如此局面,但他并不能直言,只能婉转道:“听说明凯十日后邀请各位去东来楼了断恩怨。”
“是。”一想到叛徒贞廉回来送的请帖,武曲冷哼了一声。
“那在下也没什么好计谋了,我回去请示魏王,让他无论如何给各位开一下方便之门,那日晚上,设伏击杀明凯,则攻守之势立即反转。”傅唐说出了自己的计谋。
文曲刚想拒绝,便听武曲跟贪狼说道:“即使如此,那请傅先生跟魏王通报吧。”
傅唐杵着个拐杖,一瘸一瘸走了,几人也没有起身相送,毕竟合作关系早已到了快分崩离析的阶段。
“你们疯了是不是!那里是朱雀帮的领地,明凯会不设手下?要是我们齐去,说不定就被一网打尽了。”文曲说道。
“文曲,明凯其人正直刚毅,不屑用手段来制伏我等,他只想我们认输,屈服,别人以为我们北斗帮丧失了战力,可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只要杀了明凯,他那些帮众不足为惧!”贪狼与明凯争斗多年,知晓他的个性,如今也想与他来个决断。
“正是!我们这些江湖人,就该用江湖手段解决,看那个什么魏王,如今咱们没了势,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武曲大吼叫着,不甘说道。
文曲看着两人,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只求上天做美,让明凯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