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下了阁楼,跑到一半,便有心腹手下凑了上来,说道:“大哥,是张县令带人来了,后面跟着贪狼。”
马永保身子一颤,张县令平常有事一直是派个小吏,今日怎么亲自来了,贪狼也来了,什么意思,想来找我朱雀帮的场子?
不消马永保过去,张县令已经带着一帮官吏走到他面前。
“张大人贵安,不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你要来说一声,我茶水给您备好了,现在准备多慢啊。”马永保虽是个粗人,但也会说客套话。
“老马,今天本官来呢,是有人报告你这有违禁品,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所以得查上那么一查,避免出了乱子,京兆尹大人都特地下了宵禁命令呢。”张县令冷面说道,一点没有以往的情分。
老马看了贪狼一眼,眼神流露出浓浓的恨意,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他足足杀了贪狼一百次。
可现在不行,张县令若在,他动手便成为谋凶杀人,会让整个帮派兄弟背上黑锅的。
“张县令,你可以搜查,这个码头根本没有违禁品。”马永保回过视线,对着张县令正色道。
“那样最好,搜!”张县令挥了挥手,在后面伺机等待的小吏便走进码头的各处仓库,开始了搜查。
在这难熬等待的时间里,贪狼却悠然自得坐在码头的茶馆里,点上一杯云南的普洱茶,要了份糕点,细细品味着,仿佛是来此地度假一般。
他早已花重金买通几个朱雀帮的工人,将违禁品藏在了几个仓库之中,今日这朱雀帮的巨头之一,可是要折翼在这咯。
想到这,他憋不住笑,嘴里的糕点喷落在地上。
不行不行,要装的深沉,北斗帮要变长安第一大帮了,得有个帮主样子,贪狼喝了口茶,静静等待着结果到来。
如他所料,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吏们便带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禀大人,仓库内发现刀具!”
此语一出,张县令目光变得更加冰冷,沉声道:“快带本官去看!”
马永保目光震惊,也赶紧跟了上去,因为依照大唐律,寻常百姓不得持有刀具,当然这个有标准,便是以菜刀的尺寸为界。
超过这个标准,便是铸造凶器,轻则入狱坐牢,重则发配流放。
一行人来到仓库,这里是贮藏香料的地方,许多由东都,西域转运过来的香料都放在此地堆积。还没进去,便能闻到浓浓的香味。
马永保十分讨厌这种味道,每次经过这鼻子都会犯痒,只是这次他已经顾不上过敏,面色铁青走进了仓库。
里面的货架就像士兵排列方阵一样,竖纵对齐,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料,味道变得更加浓郁。
“大人,东西在这。”一名小吏打开某处箱子,里面堆放着刀剑之类的兵器,寒光耀眼,让这空气中多了一丝生冷的味道。
“立即没收!继续查!”张县令看了一眼,又命令道。
马永保刚想解释,可话还没出口他就想明白了,张县令跟贪狼如今是一伙的,自己这边出了内鬼,不然为何这里会出现违禁品。
经过彻查,此地总共有五间仓库,三间内发现了违禁刀具,刀柄跟刀身都很崭新,像是不久前就被运过来的一样。
“老马,你给我个解释。”
望着地上缴收上来的兵器,张县令寒声对马永保说道。
“三间仓库的负责人呢!出来!”
这三间仓库都是朱雀帮的人在管理,查出了这种东西,任马永保如何巧言也难脱责任。
三位负责人立刻颤颤惊惊走了上来。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仓库为什么出现这种东西,每一笔货物入库我都有清单啊。”
“是啊,大哥,我们怎么敢放违禁之物!”
这三人痛哭流涕,极力解释着。
马永保了解这三个手下,他们虽然好吃懒做,有些惰性,但绝对不会做出损害帮派的事,想到这他抱拳道:
“张县令,此举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朱雀帮,给我三天时间,我揪出幕后凶手交于你。”
张县令悠悠地看了老马一眼,嘴角微微撅起,冷笑道:“物证在还想抵赖?要是这几日串好口供怎么办?把这三人拿下!”
登时,小吏带着绳索就把三位负责人捆绑起来,只留一头牵着。
老马气急不过,一张脸红的发黑,胳膊肌肉隆起,立刻就想拳头招呼过去,将手下解救出来。
“老马你干什么!想谋反吗!”张县令厉声道。
这一喝止,顿时让马永保动作停住了。因为他若是动手,等同是拒捕,按照大唐律,可按谋反一罪处置,比私藏兵器更要严重的多。
“大人,你别忘了,每年我朱雀帮可是交了不少税钱的。”马永保沉声提醒道。
张县令横眉冷对道:“马永保,大是大非面前你还要狡辩吗?”
“官府会收回码头的治权,三天后你们朱雀帮要退出这个码头,这三个人先带县衙审问,避免串供!”
马永保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对方真正的目的终于露出来了,原来就是为了抢下这长安最大的码头。
“张大人,你请自重。”马永保咬牙道。
张县令还未说话,倒是贪狼从一旁走出,开口道:“老马,别给脸不要脸,我话就放出来,就是我们北斗帮来接这个码头!”
“哼,就怕你们吃不下这个码头。”马永保反驳道。
“够了!”张县令大喝一声,终止了两人的争吵,他率领队伍将三名仓库管理员同违禁品带了回去,只留下愤恨的马永保一行。
“老马,赶紧给老子擦干净地方走人,三天后就是我们北斗帮的地盘了!”贪狼也丢下了狠话,率着帮众走了。
码头上拥挤的人群顿时消散,许多顾客见到这幅山雨欲来的样子,赶紧坐上自家的商船,头也不回的跑了,他们可不想掺和此等事件。
“大哥!就让兄弟们这么被抓了吗?”
“是啊,我朱雀帮何曾受过这种气!”
“拿家伙跟他们拼了!”
“誓死不退!”
码头上的工人们围在马永保的身边,齐齐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话,他们大多都是朱雀帮的帮众,靠着帮派才能存活发展。可官府跟北斗帮居然要砸掉他们的饭碗,这口恶气如何咽的下。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先散了吧。”马永保心事重重,他不能把大哥的意思告诉手下,这样兄弟们会寒心的,只能自己先扛起来。
手下们见马永保如此,也只得安分下来,回去干活。只是经过贪狼跟张县令一闹,除了必要的旅船往来,其他商船听到消息后,都选择了其他码头上岸。
因为他们可不想得罪北斗帮,毕竟连官府都站在北斗帮一边,任傻子也知道谁强谁弱了。
长安郊外,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马夫挥动着鞭子,驽马面无表情的嘶鸣着。这个场面极其普通,因为每天进出长安城的马车足有上千辆,上千位马夫重复着这个动作。
车轱辘一圈又一圈旋转,在地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车轮印。
“带哥,我们到底去哪啊?”
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从马车内伸出头来,询问着马夫,他的脸上布满愁容,看起来十分害怕。
马夫见车驰郊外,遂放心回头道:“见你的人是我们朱雀帮的帮主,至于理由你问帮主吧。”
胖子当即怔在原地,愣愣地回到车厢,自我怀疑道:“不是吧,我他妈就是一个小头头,难道帮主觉得我是内鬼?”
胖子自是任冲,他本来在扶桑的驿馆待得好好的。
可今天早上的时候,来了一辆马车,马夫说是朱雀帮的人,来接他商量一些事。任冲见过他几面,在陈佳彻的身边,也信了他的话,告知驿馆的人后便坐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坐到城外,他越想越不对劲,帮派现在不是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嘛?需要见他一个小头头干嘛,难道是战前总动员,缺人了叫他去。
也不对啊,他一个身体臃肿的胖子,去打架,那不是找死?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任冲坐了一个时辰的车,待到马夫叫他时,他已经昏昏睡着了。
“醒醒!醒醒!到了。”马夫叫醒了任冲。
任冲揉了揉惺忪的眼皮,起身走下了马车。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他用手遮挡住着阳光,眯着眼睛瞧着到达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村庄,山清水秀,没有北方常态的黄土味,环境绿意盎然,很像是一个农家度假胜地。
任冲一时看得有些痴呆,这里难道就是朱雀帮的基地,也太普通了吧,一点也不气派。
马夫什么也没说,牵着缰绳去停放马车,只留任冲一个人独自参观。
走进村头,两侧是成排的茅草屋,最前排有一座草庐,草庐里面有一位中年汉子正望着他。
想了想,任冲还是大胆的走了上去,询问道:“大哥,请问朱雀帮帮主在哪?我叫任冲,是陈佳彻的手下,来见老大的。”
中年人长着一双死鱼眼,很难让人产生好感,手里还操持着活计,手指编制着一个竹筐,地上满是长长细细的竹条。
见到任冲过来问他,他笑了笑,露出黝黄的牙齿,说道:“我就是朱雀帮帮主,我叫明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