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考试都让孙笑川混过去了,但第三天科目是乐科跟礼科,对于唱歌都要跑调孙笑川来说,无疑是对牛弹琴。
哦不,或许可以称为让牛弹琴,因为他便是这头牛。
音乐是最看中天赋的一样东西,没有丝毫作假的成分在里面,会就是会,而不会,连门外汉都听得出来。
在一处环境优美的学堂里,一位女子正抚着琴瑟,光滑的指尖拨弄琴弦,一个个音调从琴上跑出,组成了一首美妙悠扬的乐曲。
孙笑川坐在下面,平放着双手,静下心来听着这首曲子。
节奏轻快和悦,此起彼伏间,众人就像走在了青青草原上,一道和声如浴春风拂面,让众人心绪飞到了外面天空云端一般。
曲毕,众位考官纷纷意犹未尽,只能动用手中的笔给这位姑娘打了一个甲上,肯定着她的成绩。
只可惜,后来的考生根本没有一位达到这位姑娘的水准。吃过了精致的三星米其林,对于格调如沙县一般的音乐,自然是连看的想法都没有。
众位考官面露倦态,轮到了孙笑川,他要考的乐器是编钟。
主考官叫袁沁,是个精通音律的乐师,负责教授书院学生们的音乐。
她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眉宇间只有着淡淡的细纹,头发全盘在头上,显得知性端庄。她看着名册上这个名字,心想老武跟自己说的话。
“小袁,我求求你,给这个人一点成绩,别管他敲的又多烂。”
袁沁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她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架不住武清源苦苦哀求,尤其是还答应她送一张春芳缘的木琴时,袁沁堕落了。
孙笑川也很迷茫,看着袁沁,手中拿着敲击用的类似钢管器具,站在两排大小不一的编钟前面。
算了,死就死。
掂量了下手中的钢管般的击锤,孙笑川想起自己最会的几个曲子,开始敲打起编钟来。
但怎么说,编钟的每个钟都是一个独特音节,怎么打,打什么位置都是一门学问。孙笑川一点都不懂,敲打起来,连和尚撞钟都不如。
“停!”
袁沁摆举起了手掌,示意孙笑川停下。
众人奇怪的望着袁沁,毕竟前面的乐曲也难听,她却没有停下,孙笑川打了一半却被喝止了。
“下一位。”
袁沁没好气的叫道,蹙眉视了孙笑川一眼,昧着良心在他名字后面打了个丙上的成绩,这就是及格的成绩。
孙笑川有些忐忑,不知考官为何如此,但也只好走下了台。
他落幕之余有些高兴,至少不用继续敲打这一个个大黑铁了。
下午的礼科则更加令人繁琐,书院分发了一张张卷子,上面是一道道完形填空题目。前面是不知道哪本古籍上的话语,光是看懂便已嚼劲脑汁,令人烦乱,更不用提如何回答了。
孙笑川只写了个名字便趴在桌上睡了,因为他根本就不会,不必装作一副苦思冥想很努力,那样太过虚伪,还不如坦荡荡的交白卷。
在收卷人冷目注视下,孙笑川拿起自己沾了口水的卷子,略微尬尴的交到了他的手中。
至此,孙笑川的六门学科终于考完了。
他心情舒适,就像一个高考完毕的考生,先不提考的怎么样,总算渡过了这难磨的三天。
就在孙笑川悠闲的书院里闲逛时,书院的办公室里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武清源有些尴尬地站在中间,感受着同僚们恶毒的眼光,他知道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但最重要的还是劝服那个人。
“吵什么呢!”
一道洪亮声音喝止了众人的争吵,一位光头,哦不,是秃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眼睛炯炯有神,鼻间挺翘,留着淡淡的细须,道貌岸然,穿着一身白色儒袍,完全是一副知性文士的装扮,可惜是个光头,哦不,是秃头。
他名为姜峰,是书院的副院长,主管所有的教习助教。
“姜副院长,老武要我们给一个人舞弊,你说这像什么话!”一位年轻的教习喊道。
“就是就是,先不说他的年龄,六科中三科都是及格,还有三科根本成绩都不能算,我们白鹿书院可不是垃圾堆。”一位老夫子站了起来,胡须直颤说道。
“别吵了,老武你说说为什么要收这个人,比起贾羽,林神又如何?”姜峰走近了武清源,问起了他原因。
“笑川可能资质是不好,但如果努力培养的话,会是我书院的一份子。”武清源视着姜峰的眼睛,尽量让眼光不移动到那光光的部分,因为那有点抢眼。
“听说是钱烈限的徒弟?”
“是的。”武清源点了点头。
“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天一道派来的间子?”
“姜师兄,你可以去亲自看看这个年轻人,他肯定不是天一道的间子。”武清源苦笑了下,他想说书院就这么一个小破地方,天一道怎么还会派间子呢。
但他知道姜师兄最看重的是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这么在意。
“把他叫过来吧,我亲自见见他。”姜峰自然见过钱烈限,也知道他的脾性,所以他准备亲自见见这个年轻人,决定他到底进不进书院。
“是。”
一处亭榭雕楼,孙笑川忐忑的走了进来,此处属于书院的后院,有着不少宿舍平房,供应教习仆人居住。
这里有着一个池塘,而雕楼便在池中心,有着一处木制板桥连接,孙笑川望着这个秃头的男子,不知如何开口。
“坐吧。”
姜峰没有正眼瞧着孙笑川,只是专注于手中的茶壶,他正在沏一壶江南碧螺春,热水淌过茶杯,幽绿的茶水立刻漫满了杯子。
孙笑川轻轻坐下,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正视面前这个秃头男子。
“籍贯何处?”
“剑南道新津县人。”
“年龄?”
“二十有九。”
“为何想入白鹿书院?”
“师门之命。”
“何种境界?”
“会气境。”
“我看了你的六艺科考成绩,你除了骑术跟射术算的过去,其他可以说连十岁孩童都不如,凭这种成绩还想入我书院吗?”姜峰冷冷道。
孙笑川自知自己成绩低劣,被人一说,不免脸部发红,但想起师傅,还是勇敢的抬起了头。
“想!”
“给我一个理由。”听到对方如此果敢回答,姜峰正视孙笑川的眼睛问道。
“我想变强,想自由的行走这片天地下,我想保护我的朋友跟我所爱的人,我想回到家乡。”孙笑川被一激,道出了心中最想的东西。
姜峰听到这些话语,瞧着孙笑川那真切的表情,心知此人不会作假,属于憨厚的人物,他便说道。
“将来书院跟天一道必有一战,你会站在哪一边?”
显然,对方还是介意孙笑川这个身份,所以拿此种问题问道,想看看孙笑川的真心。
“我会站在我师傅这一边,一切遵从师傅的命令。”孙笑川不想回答站在书院这一边,那太过假了,毕竟好说他在天一道呆了三个月,书院连三天都没满呢。
“你知道你师傅为什么困在后山二十年吗?”姜峰暂未评论,反而问道孙笑川。
孙笑川摇了摇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只从一年前开始,半年前才拜钱烈限为师,根本不知道前二十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你师傅曾经剿灭过数个道统门派,他那时候年轻气盛,以为天地间只有天一道才是正统。”稍微沉吟,姜峰继续道:“知道真相后,你师傅陷入深深的自责,他本心不坏,就是太看重同门情谊了。”
“那我师傅算是被软禁了吗?”
孙笑川望着热气渐渐散去的茶水,想起师傅将自己送走,就是为了让自己避祸,心头不由开始牵挂他了。
“算是吧,天一道所图之物甚大,我的师门被灭也已经有五十个年头了。”姜峰叹了一声,脸露想念之色,但仅仅一瞬,他又恢复了平静。
“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你可以进入书院了。”
姜峰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去,不再于孙笑川交谈,桌上两杯茶水已经变冷,只有孙笑川呆坐在原地,消化着姜峰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