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在耍流氓了。
何正平向来胆小怕事,看着何瑾被人往别的桌子带,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了两步。
方琳和何芳梦那更是有多远躲多远了,生怕惹了这人,把祸招到自己身上。
就在那男人的手扣住何瑾手腕要往他们那桌带的时候,一只胳膊伸了过来,将他的另一只手反向拧起。
那人吃痛放开了何瑾。
何瑾惊讶地回头看过去,是一个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的青年。
“啊!你他妈又是谁啊!放开我!”那个被制住的男人大叫起来。
青年没动,男人同桌的几个大汉又呼啦啦围了过来,想要把人从青年的钳制中解救出来。
“你最好识相,这一片是爷几个的地盘,再不放开我兄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叼着烟,一只脚跺在椅子上说。
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混这一片的地痞啊。
“寻衅挑事,你们还有理了?”青年抬眼看着满脸横肉的男人,声音清冷。
嗯?横肉男扭头看了一眼同伴,也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这人怎么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地痞也是要面子的啊!
“你他娘的听不懂老子说话,放开!再不放开,把你打得你妈都认不出来!”横肉男从桌上抄起一个空啤酒瓶,对着青年威胁地挥了挥。
“你们尽管试试看。”青年依旧淡定,只是捏着男人的手越发用力了,痛得那人身体像个鱿鱼一样,顺着青年拧的方向弯曲了过去。
这还得了!横肉男大吼一声,手上的酒瓶子就朝青年头上招呼了过去。
青年一侧,把手上拧着的男人往酒瓶来的方向一带,酒瓶就打到了男人的手前臂上。
虽然这是冬天,身上穿着厚棉服,但被带着这么大力的啤酒瓶大了一下,男人还是大声痛叫了起来。
卧槽打错人了?!
横肉男气急败坏:“兄弟们,给我上!”
这时候后头一桌子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年龄都与青年相仿。
他们迅速站到了青年,个个神情严肃。
眼看着两拨人就要打起来了,地痞那桌的一个黄毛忽然拉住了横肉男,凑到他耳边,有些焦急:“老大,不能打!”
“为什么?”横肉男瞪着眼看他。老子以打架立身,你现在说不能打?!
黄毛附到他耳朵旁边小声说了一句。
横肉男脸色突变,转头打量起站在自己眼前的青年,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反手糊了黄毛一脸:“你当老子傻呢,你见过当兵的这么白白净净的?”
黄毛眼神古怪地看了自家老大一眼。他们这不算白净吧,当然跟您这脸比起来确实很白净……
“那后头从右边数第二个是我大姨家邻居的儿子,我见过。他是那边基地飞行大队的!”黄毛指了指西边,低声说。
横肉男脸上的肉一抖:“真的?”
黄毛沉痛地点点头。
妈的!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横肉男干咳了一声,冲黄毛使了个脸色。
黄毛会意,迎上前,赔笑着给青年递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今天是我们做过了,哥几个别介意、别介意。”
横肉男无语问天花板,这小子比他还没文化,会不会用歇后语?
果然那后头一排站着的人里头,有人皱着眉:“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黄毛一愣,立马改口:“哦,对对对,几位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道歉。”青年吐出两个字。
“啊?”黄毛迷茫地看着他。
“跟人姑娘道歉。”青年又说了一遍。
“哦,好好好,我道歉。”
“不是说你,说你呢。”青年放开那男人,把人往前一推。
那男人熄了气焰,垂头丧气地走到何瑾面前:“姑娘,对不住,今天酒喝多了,有点上头,下回不敢了。”
话刚说完,何瑾还来不及反应,横肉男就忙不迭地带着人撤了。
开玩笑,以后他还要在这片儿混的。手都没动起来就跟人道歉,传出去他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何瑾走到那个青年面前,语气诚恳:“今天真的谢谢你。”
“应该的。”青年冲她点点头,跟同伴们回了何瑾那桌后面的桌子。
“那姑娘看着是他们家女儿吧。怎么被欺负了她家人都没人管啊。”飞行大队的一个小伙子说。
“小声点,人就在咱们前头这桌呢!”另一个人说。
小伙子吐了吐舌头,低头吃饭。
馆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何正平点的菜也都上来了。
“大姑,吃菜。”何瑾看堂姑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吃什么吃!乡巴佬进城不安分一点,就知道招惹是非!”方琳忍不住骂了一句。
何正平堂姐更加难堪,她攥着衣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胡说什么呢!”何正平拉下脸斥了一声。
方琳早就看不惯何正平堂姐母子了,特别是知道他们还有可能在家里住上几天,心里就烦躁得很,现在终于爆发了:
“我胡说什么了,他们不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吗?也就是你,还带他们来馆子吃饭。”
青年那一桌就在何瑾他们后面,听到方琳这么说,有人坐不住了。
他们飞行大队里也有不少农村出来的。
“太过分了吧,张嘴土包子,闭嘴乡巴佬的,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人!”一个年轻小伙子说。
说着就要站起身。
青年凌厉的眼神射了过去:“坐下!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管不着。”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要是靠自己的劳动生存,就应该得到尊重,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没资格踩着别人来抬高自己。”
青年惊讶地回头看过去,是刚刚那个向自己道谢的姑娘。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何瑾的侧脸。
那双大而晶亮的眼睛此刻直视对面,里头仿佛燃烧着一簇不容忽视的焰火。
青年勾了勾嘴角,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