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阳……溪?”宁辰逸看着眼前浪响涛涛、茫然似海一望无际的宽广大河,在“溪”上用了及其强烈的重音。
流夜没有理他——对于宁辰逸,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饭。她微微拧眉,盯着横亘在跟前的三阳溪,隐隐约约感到,这条河与以往好似有些不同。
李司铎脸色陡然沉下,叫来赵项明就要发火。赵项明忙道:“这三阳溪虽看着浩荡汹涌,但最深处不过两米,水下也无甚妖兽,只要玄阶实力撑起灵力防护便能安然度过!”最末,他看了一眼流夜——队伍里唯一玄阶以下。
宁辰逸便以为流夜神情是在担心这个,恍然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帮你想想办法。”他大手一挥,“大不了我背你过去!”
“……”不,我担心跟你一起被冲走。
以她的真实实力,是毫不担心这条三阳溪怎么渡过。她有些踌躇的是,是怎样渡过又圆过实力。
“流夜。”那厢圣子朝她招了招手,召出一只纯白的神圣独角兽,“来。”
那独角兽滞在空中,身姿优雅,浑身雪白,似萦着一层莹莹光晕,微微展翼流泻散华般光辉,煞是好看。
周围祭司见了,眼中无不艳羡。宁辰逸尤甚:“哇!圣子大人的神圣独角兽!很厉害的!已经是地阶实力生出双翼,你乘它就没问题啦。”
流夜稍稍犹豫:“我听说……独角兽是高傲高贵的生物,不喜陌生人骑乘……”不用咨询圆球,她也知道神圣独角兽这样的生物高贵而纯洁,对黑暗极为反感,是光明的象征。
圣子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那神圣独角兽的头,问:“你有这样的喜好吗?”
神圣独角兽转过头,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摇头。
地阶妖兽已生智慧,但这种初觉醒意识都是对人类抱有相当敌意的。这只神圣独角兽这般,可见圣子驯养得极好。
无名功法,应当没问题……吧?流夜心里建设了一番,小心地跳上神圣独角兽。
独角兽似不适应地扭了扭身体,流夜心里一阵紧张。圣子亦乘上来,温声安抚她:“不必担心。”
确如他所言,独角兽没撂蹄子,很快安稳下来,携着两人飞上天空。
其他祭司的眼神已经满是羡慕嫉妒恨了——
“凭什么那叫什么流夜的小子能一直得到圣子照拂!”
“厨艺高超?”
“厨艺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
神圣独角兽张着流光溢彩的雪白羽翼,在空中盘旋。唯有微风习习,但见洋洋光浸日,浩浩影浮天。
地上的人像一个个看不清形容的黑点陆续淌进湍急的三阳溪里,连成一条飘飘荡荡的黑线。
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流夜下意识拽住圣子衣袍。
“怎么了?”
流夜回头抬眸看他。只见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眼中一片清静如水,是不变的温润如玉。
灼热的阳光似乎变得淡了,风声在耳边细细掠过,也渐渐的低疏下去。只有这人,在眼前明亮得如月如日。
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圣子大人,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圣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佚舒羽——我以为你应当知道。”
佚舒羽。流夜在心底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她当然不至于无知到连光明神殿的圣子名讳都不知道。但是……她歪着头灿烂一笑:“我想听您亲口告诉我呀。”她的眼角眉梢都亮起来,轻轻巧巧地道:“我叫流夜——我讨厌苏家,也讨厌‘苏’这个姓氏,所以我喜欢听您唤我‘流夜’。”
圣子静静地听着,便适时唤了一声:“流夜?”
流夜欢喜更甚,在神圣独角兽上转了个身,仰头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如一双濯濯的黑曜石,光华灼灼:“圣子大人,我可以……”
下边忽起惨叫。
圣子垂首看下去,声音低肃:“出事了。”
流夜也低头往下瞅了一眼,只见“黑线”四分五裂,像是随时要被汹浪吞噬。
“……”她只有一个想法:你们这群废物点心,能不能别出事啊!
圣子驱使独角兽降下,便见浪滚里隐约有鲜血之色。李元洲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呵斥声与一些惊呼惨叫一起被卷在水声涛里。
“所有人不要乱,听从指挥。”圣子将她放在对岸,便转向看水中情况。他的声音似以特殊手段加持,虽声调一如往昔,但叫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秩序渐渐井然起来。有个祭司脸色惨白的呼喊:“鱼!罗斯鱼!水里有罗斯鱼!”
罗斯鱼?
所谓罗斯鱼,更通俗的叫法是“食人鱼”。这是一种不入阶的小型妖兽,普通人都能捏死它。但这种鱼灵力虽低微,牙齿却极为奇特,咬合力惊人,摧金断玉不在话下,足以咬开灵力防护。且罗斯鱼一贯大片成群,凶悍残暴,一拥而上的撕咬便是地阶也要避其锋芒。
但是……
正如赵项明所说,三阳溪水域是相当安全的。她在这中混迹十余年,从未听过三阳溪里有罗斯鱼这种水中恶霸出没。
汲在岸边思忖着,顺手便抓了几只罗斯鱼上来。这些罗斯鱼浑身灰不溜秋,两只眼珠子通红,形似铁饼,不过手掌大小,一口森白的尖齿在日光下闪着耀耀冷光,正是最为凶悍的模样。
罗斯鱼的尖牙也是一种低阶材料,值一点钱。穷得叮当响的流夜,便盯着拔了一圈牙齿。湿漉漉的宁辰逸爬上来,见到这般,第一句话是:“晚上吃罗斯鱼啊?”
“……”确认过语气,是没缺胳膊少腿活蹦乱跳的宁辰逸。
但相较于宁辰逸,连佣兵人员都有损伤——齐心一只手臂被咬的鲜血淋漓,正抱着胳膊小心地自行包扎;齐义也受了些伤。其他祭司们则更损伤惨重,自顾不暇,脸色哀戚:不说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更有两人,被撕得只剩森森白骨,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