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没有孩子的消息,顾微微就消沉一日,她整日整日地呆在房间里不出去,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将饭菜抬到她的房间里让她吃,她也只是敷衍一般地吃上几口便作罢。
他会劝她,也会哄她,他说,“微微,我们两个人承受的命运的磨难已经够多够多了,所以我们的孩子虽然现在失踪了,但是老天爷一定会苛待他的,你不要担心,现在没有消息并不说明我们的孩子不能找回来。”
他还说,“微微,你一定要养好身体,这样在见到我们孩子的时候,你才能健健康康,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很喜欢你的。”
他甚至说,“微微,我那边的人来消息了,说有我们孩子的线索了,说不定就快要找到了呢。”
他说了很多很多,可她永远都只会问他一句,“予琛,我们的孩子,找回来了没有?”
她要的不是这些子虚乌有的安慰,她要的是孩子真真切切安安稳稳地回到她的身边,她多想像其他的母亲一样,将软软的小小的宝宝抱在怀中啊!可是这对她来说,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她甚至连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没能见过这孩子一眼,也不知道他长得像谁,更没能触摸一下孩子柔滑的肌肤……
命运,命运,难道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么?
顾微微这些天脑海中一直有些纷乱的念头在扰动,就连她睡觉的时候,也不得安稳,梦中她总是梦见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处在一片迷雾的中央呼唤她,妈妈,妈妈,她大声地回应着,伸手摸索着想要找到宝宝,可是她跟宝宝之间隔着重重的迷雾,她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抓不住。
这样的状态,几乎让她崩溃。
“微微,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这样只会把自己弄垮!”他的声音依旧低沉醇厚,只是声线中多了一丝掩饰不去的喑哑和疲惫,“微微,你要振作起来,你懂吗?我们是夫妻,我们说过,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的。”
因为她幼年时期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父母的葬身火海给了她一辈子的恐怖回忆,她的幽闭恐惧症都是来源于此,每一次,她睡觉的时候,都要将床边的那一盏小壁灯点亮,才能够安心睡着。
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努力地生活着,除了睡觉需要点亮一盏小壁灯之外,她没有任何跟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可是这次孩子的失踪,无一又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心里那些消极的想法仿佛一记记重锤,锤在心上,心仿佛被人划了很多刀,那些伤口一起流出血,流出泪,可是她没有感觉到痛,她只是麻木。
陆予琛跟她讲的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的,可是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很多很多次,她在深夜里泪流满面。
“予琛,那时我们的孩子啊!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为什么命运还要将我们的孩子也夺去?!”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从小到大,她经历任何事情,都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可是现在,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命运跟他们开的玩笑可真大,而开这一切的玩笑,似乎都只是为了导演一出折子戏而已,他们都只是消遣。
他想要带她出去走走,可是被她拒绝了,无论他怎么哄,她都不为所动。
她的身体也迅速地虚弱下去,生孩子之后的亏空还没有补回来,她更是因为伤心,在短短的几天之间,头上已经冒出了两根白头发。
终于,他知道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便强硬地将她拖到了楼下的花园中,将她放在曾经她最喜欢的那个躺椅上面,陪着她,看日出。
她的生物钟已经完全地紊乱了,因为她在梦中梦到过一次宝宝,宝宝就在她的怀里,睡得安稳又香甜,那梦境如此真实,就像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一般,甚至她的手指还残留着孩子的余温。
可是梦终究是要醒来的,醒来的那一瞬间,怀中的孩子仿佛一刹那就消失掉了,顾微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着空空的怀抱,一阵心伤。
不过,这个梦倒是提醒了她,她在现实中等不来关于孩子的消息,也不知道孩子的消息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所以她选择了将这时光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多睡觉,多做梦,就有更大的概率能在梦中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林小雨的病也越来越重,没有合适的骨髓可供移植,这几乎是她的宿命,化疗能够帮她治疗但同时也会杀死她身体里的有益的细胞,她经常满口大泡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胸口还特别难受,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但是她听说了顾微微的事情之后,还是来到了陆家陪伴顾微微。
原本顾微微的母亲想要来陪顾微微,可是被她拒绝掉了,父母养她这么大不容易,现在明明是应该让父母享清福的时候,她却还要让父母担心,这着实让她觉得惭愧。
而她处于眼下的精神状态,也是在是不想要别人陪伴,只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林小雨来陆宅的时候,顾微微还在睡着,她的卧房还是原来的样子,布置得很温馨也很别致,然而她的卧房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点香,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香香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味道,有淡淡的哀伤和沉重。
顾微微在睡着,林小雨便在她卧房的隔壁等她,顾微微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了。
一直等到顾微微醒来,她才来到顾微微的房间,什么也不说,只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林小雨带着假发,还是很开朗的样子,只是声音已经明显地没有底气,有些虚弱。
顾微微没有说话,只是眼底有泪涌出,泪一点一滴地落下来,落在林小雨的肩头,她没有动,林小雨也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