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雪站在原地想,陆予琛说,现在是冬日,外面天儿很快就黑透了,也不知道,黑透了的天,是不是也像这地下室一般……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外面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些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草地上奔跑,可以任由阳光照在身上,看月亮挂在天边,也看过飞鸟虫鱼。
所以即便是冬夜,天空也不会像地下室这样黑暗又阴冷,天空会是深邃的深蓝色,上面点缀的星星像是一颗颗宝石,秋冬的时候,如果是晴朗的时候,天空格外的高远。在小时候,她甚至,还跟陆予琛一起,爬上高山,在山顶等待日出。
黎明前的黑暗,是比暗夜还要黑的,她在漫长的等待中,曾问过哥哥,“哥哥,为什么,这个时候的黑暗,会比前半夜要来得更加黑呢?”
那时候陆予琛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抿唇笑了笑,然后闲闲地说,“这是因为,日出都是在最浓重的黑暗之后。”
她点点头,然后就靠在陆予琛的肩头睡着了,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还是陆予琛将她喊醒的,那时候陆予琛已经上高中了,而她才刚刚小学毕业,还在是个小丫头。
一晃十年。
地下室的十年,几乎让她忘记了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滋味,每一次,她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感到恍若隔世,一次次在地下室的黑暗当中,她有着希望与失望的循环,或许,终于就快要熬出头了。
她记得陆母曾跟她说过,在陆予琛三十岁之前,一定会想办法让她重见天日的。现在距离哥哥的三十岁,越来越近了,就如黎明前的黑暗一般,就快要熬出头了。
怔怔地在原地想了很多,陆予雪抬头再看陆予琛和陆母离去的方向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在软软的乳胶床垫上面躺下来,将被子拉过来,拥紧了自己,这被子是用金蚕丝做的,能够抵御地下室中的湿气,让人睡在上面感觉不到地下的湿冷,能够保护人的健康并让人能睡得安稳。
可是有了这些最好的设施和条件又怎么样,她心底的孤独还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消解。每晚,她都只能一个人,在地下室中,抱着被子,一遍一遍看着那些童话故事,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数星星中睡过去。
多安静啊……地下室里面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曾经,陆母害怕她一个人在地下室中生活会太孤独,想要找个人来陪她,可是陆家老宅的所有人都要瞒过,谈何容易?
陆家大长老对陆家的权势早有争夺之意,陆家老宅之中,他们的眼线想必也是不少的,一旦被发现破绽,陆予雪的命很可能就会保不住了。
壁灯还在静静地亮着,陆予雪还在继续数着星星,一个一个又一个……终于,她睡着了,梦中有星光,也有太阳。
陆予琛回到家的时候,刚刚就点半,是个不早也不算晚的时间。
顾微微听到开门的声音,从楼上的房间出来,伸出脑袋看到陆予琛,便来到他身边,将他手上脱下来的外套接过来挂在衣帽架上。
“予琛,你回来啦?今天有没有喝酒?”她像一只小狗一样,往他怀里伸着脑袋闻了闻,然后下了结论,“嗯,看来你今天没有喝酒,不错不错。”
“当然,我今天一杯酒都没有喝,微微,你打算怎样奖励我啊?”他唇角一勾,便是一个略有些邪气的笑容,眸中亮晶晶的,让她有一瞬间的沉沦。
“我只说过你如果多喝了酒,要被惩罚,可没有说过少喝就会有奖励!”顾微微嘟着嘴,理直气壮的样子。
“哦,是吗?”他拉过她,让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胸膛,将她的头发揉得乱乱的,然后说,“一周之后我有个校友聚会,你陪我去一下,咱们露个脸就走。”
“唔。”顾微微含糊着答应了一声,她知道,陆予琛向来都不喜欢去这样的聚会,因为他是一个喜静的人,休息的时候宁愿静静看书或者去山庄呆着,也不愿意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月场所。
这次他答应去校友聚会,估计是因为邀请的人太热情,盛情难却的原因,反正左不过就是去露个脸罢了,反正因着她跟陆予琛的关系,在C城她早就出名了,只是陆予琛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媒体在不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之下就对顾微微进行采访,否则一律视为骚扰。
她埋头在他怀中,他就这样抱着她,在客厅楼梯的转角,两个人都没有动,客厅中她开了暖光,他们的身影映在那一边的落地窗上,成为两道交缠的影子。
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将她的脑袋迅速地捧起来,然后柔软的唇边贴上了她的唇,不过,只有一瞬,他就放开了她。
“喂喂,你让我跟你去同学聚会,居然还突袭我!我要出场费!”顾微微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个吻吻得有些蒙圈,于是伸出小手问他要出场费。
“出场费……明天我休息一天陪你,我们去邻城的自然保护区走走,怎么样?”
虽然他有很多事情要忙,还有暗礁之石的事情需要去查,不过,一回到家,看到她,他就想到了她那天留在阳台上的那幅画,他终归还是想要多陪陪她的。
顾微微不知道暗礁之石的事情,只当是陆予琛手上关于贺氏的事情暂时告了一个段落,所以有空带她出去走走,自然是高兴地,忙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中打着主意,将手上能推的工作和会议都推干净。
此刻刚刚从公司回到别墅的唐子扬,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谁在想我?”
如果他知道,是陆予琛在想他,并且想的是让他加班的主意,恐怕……他会不太开心。
陆予琛这边,他揽着顾微微,去了三楼的琴房,因为工作的原因,很久没有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