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两个更夫结着伴,手提着大红灯笼,戴着厚厚的棉手套,腰间还别着一把朴刀,小心翼翼的踏着光亮,不敢接近暗处半步。
幸好他们走的街道是富人扎堆的正府街,正道上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披着红色喜衣的石狮威武的立在门外,嘴里衔着银环,铃铃作响。
“老王啊,还是咱们这片区域好,晚上看见亮光,安心!”
此时站在路左边的更夫敲了一下手中的铜锣,颤着声道。
他实在是害怕啊,前些天在外城走马街执勤的时候,看见暗处有一个白影,似乎是个女的,披散着头发,结果他走近一看,差点吓了个半死。
一个穿着白衣的无头身影一手捧着披散着长发的头颅,一手拿着灰白的梳子正在梳理着头发。
幸亏他当时走的不是很近,再加上还有许多人家因为最近城中发生了太多诡事睡不着,睡得晚。
他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着火了,一下子出来了许多人,人声鼎沸,瞬间热闹了起来。
似乎是人太多,阳气足冲散了鬼气,那女鬼害怕了,一转眼的功夫,那个女鬼就消失不见了。
自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他本来是不准备再干这活了,可是耐不住家里有妻子要养活,不得已又重操旧业,开始干了起来。
不过,他上头的人似乎也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便安排深夜执勤的时候,两三个人搭着伙干,图个互相照应。
再加上他又会来事儿,被分到了内城,瞬间安心了许多,可是,一到晚上,尤其是看到了小巷子,这心里啊,还是发怵。
“李哥,你又在自己吓自己了,要是我说啊,估计是哪个人跟你有仇,故意吓你呢。”
走在前面的年轻更夫撇了撇嘴,嬉皮笑脸的扭头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少说几句会死么?!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跟你们两个分在一起了。”
走在右边的更夫一脸的不耐烦,从他身上的衣服来看,似乎还算个头头。
“王哥,我错了,我就是心有点慌,还请您见谅,千万别扣我分,我要是月钱再不够,回去还不知道咋跟我婆娘说,唉!”
李哥连忙向着老王赔罪,低三下四的求着情。
毕竟他现在能被派到正府街值班,这可是侥了幸了,如果惹恼了班长,把他换走,他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是这个小年轻害的!”
李哥心里嘀咕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年轻的更夫,忽然发现对方面色不对,似乎有点呆然。
他晃了晃手,“诶,醒醒,还得干活呢。”
年轻的更夫两眼茫然的看了一眼晃动的糙手,连忙咽了口吐沫,猛的拍了自己左脸一下。
啪!
清脆的声音吓了两人两人一跳,老王正准备开骂,便看到年轻的更夫哭丧着脸,说道。
“两位哥哥,刚才,刚才我好像看到一个纸人从那儿走过去了。”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整个右手颤颤巍巍的。
“纸,纸,纸人?!”
李哥身体一僵,感觉浑身发冷,声音都走了调。
“行了!!”
还是老王沉得住气,低喝一声:
“别自己吓自己了,就算是有什么也别管,当做没看到,好好干自己的。”
他似乎觉得不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别好奇,本份的活着才能活的长,懂么!”
铛,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王一敲手中的铜锣,带头向前走去。
身后的李哥和稍年轻的更夫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吐沫,赶紧跟了上去,大声的喊了起来,丝毫不敢再看后面。
苏元脚下轻点,整个人像是飘一样的走进幽深的巷道。
这已经是他第九次走进黑暗当中了。
虽然天色已晚,再加上云雾缭绕,月光暗淡,巷道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在他的眼中,却亮如白昼。
“该死……到底跑去那了?”
苏元的眼中闪过一缕失望之色。
没错,他就是追着那只红衣女色鬼出来的,而不是来散心的。
刚开始他还心怀谨慎,只是跟在更夫身后伺机而动,可是换了几批更夫跟着之后。
苏元便放弃了,因为一路上根本没有红衣女色鬼出现的迹象。
再加上那些个更夫真是惜命如金,只要有一点暗,宁可换条路,多费些功夫,也绝不会走进去。
所以,他便独自一人,连灯笼不也打,特意在黑暗中徘徊,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噌!
苏元直接拨出右手边的陨铁刀,看着刀刃上幽幽的寒光,默默无言。
他转身走向外城。
现在除了各家大院,府衙宅邸,以及行当以外,他都转了个遍。
可是内城突然变得宁静而祥和,别说鬼怪了,就连个喝醉酒的都没有了。
外城,春暖园花楼附近,白天喧哗的花楼如今静静地伫立在街边,泠泠清清,幽幽静静寂寂。
苏元独自一人走在幽暗的街道上,这里跟正府街真是不能比,怪不得路上听许多更夫说不愿意来外城执勤,要是常人,在这诡异频繁发生的地带,的确一会儿就得胆战心惊的。
但是不管怎么诡异,出什么事情,贫苦人家还是得过日子,只能在家门口挂了一盏红灯笼,安安心,省下的余钱还得过完这一段时间才行。
他走了一路,依然什么都没有,就连更夫的身影也都看不到了。
估计就连他们也不愿意到外城来执勤,毕竟钱虽然好,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苏元突然停下,看着眼前的隔墙,眼中幽幽的,闪着寒光。原来四处走动时,他已经走到了集市当中。
这里就是他听说有鬼物的地方,那件事后他也三番五次的过来看过,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今晚他可不是路过,而且专门过来一看究竟的。
轰!
隔墙直接被苏元一刀震倒了。
声音之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是想打开一个豁口,看看里面就可以了,可是没想到这墙壁出乎意料的脆弱,一刀下去,竟然直接塌了。
既然如此,他驻足了片刻,握紧了陨铁刀便直接走了进去,四处打量了起来。
空气中满是尘埃,正徐徐落下,前方就是一个空巷子,另一头隔着墙便是春暖园的旁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把巷子封住了,可是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硬要说的话,就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就像是某种陈腐已久的东西散发的味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