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陈瀚出兵南下,最不想见的沈有容也拉着一张马脸带着数百手下福建水师前来面见陈瀚。
一袭飞鱼服的陈瀚站在座舰船头看着千帆竟过入沧海,看向身边的沈有容道:“沈把总,你能不能不用老拉着一张马脸,我不欠你钱。”
“哼”沈有容冷哼一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怎么说话呢?”陈瀚不满道:“有我这帅,这么英俊伟岸的癞蛤蟆吗?”
陈瀚不想跟沈有容关系闹僵,都是赵参鲁那老不死的从中作梗,瞎参合:“沈把总放心,就算你女儿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之貌,我也绝无非分之想,这事真不怨我,要怨你就怨赵军门去,我也是苦主啊。”
“你还敢将赵军门搬出来是吧”沈有容气不打一处来道:“少痴心妄想,我回来就向赵军门推掉这亲事。”
“那就再好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陈瀚没好气道:“谁稀罕呢?我又不是没女人,我都快当爹了,我可不是始乱终弃之人,我可是天下好男人。”
一旁的曾大牛随即出声道:“那主公为何还与那东瀛女子厮混在一起”
“闭嘴”陈瀚被曾大牛打脸怒喝道:“主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不懂规矩,成何体统。”
“是”曾大牛悻悻然闭嘴
沈有容看着陈瀚被手下侍卫气得不轻,甚是解气,听着陈瀚张口闭口不愿与自己结亲,看向陈瀚道:“陈守备既然不愿结亲,待剿灭倭寇海盗凯旋归来之日,你我二人亲自向军门大人提出不愿结亲。”
“太好了”陈瀚爽快答应提议道:“沈把总也尽快给你女儿寻门亲事,省得赵军门贼心不死,不对,是念念不忘。”
“我沈家家事,不用陈守备操心。”沈有容走到用木箱遮掩的加农炮无敌大将军炮前敲打着问道:“陈守备,这是何神器啊。”
“别乱动,不许玩耍,小心火烛。”陈瀚见沈有容脸色大变,忙解释道:“口误,口误,是不许乱碰,严禁火烛。”
“是火药吗?”沈有容对陈瀚这小子语无伦次,很是无语,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长子都比你还大。
“算是吧”陈瀚故作神秘道:“此乃自毁装置,一旦敌军靠近,战船难以脱身,以防被俘,可引爆与敌重创。”
陈振龙带着一名而立之年的男子从长乐县码头乘坐小船上到陈瀚座舰上来,上前来朝着陈瀚躬身一礼道:“学生陈振龙携子经纶拜见陈守备”
“学生陈经纶拜见陈守备”而立之年的陈经纶一袭青衣直衣比其父陈振龙还略高一头,一张国字脸,完全就是陈振龙复制品。
“不必多礼”陈瀚看向陈振龙问道:“陈员外父子都是准备前往东番吗?”
陈振龙忙禀道:“回陈守备,犬子经纶也是秀才,数次乡试不第,一直在家研读,早已灰心意冷,犬子随学生数次出海经商,可助陈守备征剿倭寇海盗,还望陈守备不弃。”
陈经纶不似文弱书生,又是秀才,还出海经商过,陈瀚手下正需要经通政务的文人,问道:“可会管理政务、军务,可懂律法。”
陈经纶躬身回道:“学生掌管家中大小事务得心应手,精通大明律,军务并不擅长。”
“即是如此,那你随你父亲去东番淡水城,我会命法务院安排你去一县做县令,执掌一县刑名。”
“谢主公”陈经纶闻言大喜,朝着陈瀚伏地叩拜道:“谢主公重用”
陈振龙万万没想到儿子竟被陈守备任命为一县县令,却是执掌一县刑名,难道是专管审案,知子莫若父,儿子乡试屡试不第,估计也只能接替自己出海经商。
陈振龙忙伏地叩拜相谢道:“谢守备大人重用犬子,吾儿以后可要忠心辅佐守备大人。”
“孩儿谨记父亲大人教导”陈经纶更是按耐不住一脸喜悦,自己一个秀才也可以做官了,虽是去东番为官,可那也是官啊,听闻东番设置了县,那可是一县之尊。
“快快免礼请起”陈瀚忙扶起陈振龙父子吩咐道:“到了海坛山,我会派船送你们渡海前往东番,你们可有准备好。”
“回主公,学生已准备好。”陈经纶很期待着前往东番
“如此甚好”陈瀚随即吩咐道:“来人,带陈员外父子去前往东番的船上好生安置。”
“是”侍卫引领着陈振龙父子离去
福州城南门城楼上,福建巡抚赵参鲁远眺着闽江江面上千帆竟过入沧海,陈瀚终于动身了,陈瀚的座舰高大如城,格外显眼,船帆上巨大的‘陳’字图腾格外引人注目。
“军门大人,陈瀚的旗舰出海了。”都司刘彦看着义军大军浩浩荡荡出海南下激动不已,福建沿海的倭寇海盗即将被剿灭,自己岂能不抓住时机建功立业,当下禀道:“军门大人,下官已抽调各卫所万余精兵,准备协同陈守备出兵剿灭倭寇海盗,请军门大人准许出兵。”
赵参鲁看向一脸急不可耐立功心切的都司刘彦道:“福州府防守为重,不可懈怠,以防倭寇海盗趁虚而入,只许出兵五千,刘都司还是留守福州城调度指挥沿海各卫所防御吧。”
“下官遵命”刘都司听完赵军门军令后很是泄气,大功劳唾手可得啊,却被留下守卫福州府,赵军门定是恼恨自家那蠢妇口不择言。
赵参鲁随即道:“万安千户所千户夏麟御倭还算恪尽职守,命其统领镇东卫精锐一千出兵随同南下剿灭倭寇海盗。”
“下官遵命”刘都司一听一个小小的万安千户所世袭千户尽会被赵军门记住,参与南下剿灭倭寇海盗,自己却还守着福州城坐失良机啊,都是那个蠢妇害的。
自从义军木山六郎统率的先锋东洋编队在官塘山一战歼灭数百海盗后,福建北部福宁州一带大村纯宜统领的倭寇海盗纷纷北逃浙江温州府沿海。
浙江总兵侯继高同参将骆尚志接连带兵奔波于沿海府县,怎奈何倭寇海盗一向狡猾多端,待浙江明军主力杀到,纷纷下海躲避,劫掠他处,弄得浙江明军将士疲于奔命,骆尚志空有一身勇冠三军的武艺,却无能为力,被巡抚常居敬责骂是轻,没遭浙江道御史梅国桢上疏弹劾就算烧高香了。
福建的倭患明显被节制住,倭寇海盗都被赶到南方的泉漳两府沿海一带,福建军门赵参鲁报捷入朝,与相邻的浙江形成鲜明对比。
浙江巡抚常居敬与福建巡抚赵参鲁书信往来希望待福建倭寇海盗剿灭后,福建大军能出兵北上协助浙江官兵剿灭海盗倭寇,赵参鲁自是欣然同意浙江巡抚常居敬请求,赵参鲁老家宁波府如今更是倭患严重。
陈瀚统率两万余义军水陆大军兵分两路南下泉漳两府剿灭倭寇海盗,陈瀚随水师南下抵达海坛山,十余艘义军移民舰队搭载着第二批五千余人的义军家眷在海坛山横渡海峡前往东番。
陆上的陈冲、王阿忠、刘庆三人统率一万五千陆师从长乐县南下福清县,镇东卫万安千户所千户夏麟也带着镇东卫抽调的一千勉强看上去还像精兵的卫所兵随同义军陆师南下剿灭倭寇海盗。
义军水陆大军南下兴化府,水师营在平海卫南面泉州府惠安县湄洲湾停泊,陆师也抵达兴化府府城莆田,陆师行军速度较慢,沿途还会出兵剿灭零星的倭寇海盗,水师营以湄洲湾为临时基地,开始对附近的小股海盗倭寇展开清剿。
一直躲在泉州湾不敢出战的福建水师也在提督施德率领下出海北上前来湄洲湾与义军水师汇合。
福建水师旗舰船头,正值强壮之年的福建水师提督施德一身戎装却显得有些清瘦,带着十几名福建水师将领前来,施德身边一员老将朝着陈瀚的座舰上高呼下令道:“福建水师施提督率福建水师将士前来,东番守备陈瀚何在。”
“见过施提督”陈瀚站在高高的座舰上朝着下方不远的施德所在的新打造的福船旗舰拱手见礼
陈瀚对福建水师提督施德调查过,此人在福建水师中一直是靠熬资历才当上提督一职,在抗击倭寇海盗上勉强有些作为,明军体制日趋败坏,福建水师也整体腐败落后。
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二月十一日,葡萄牙侵略者兵船至宫前湾海域抛泊,并在宫前、下安等登陆,肆行奸淫掳掠。巡海道柯乔、漳州知府卢壁发兵,并发动诏安的梅岭、田傅和五都的乡勇协助官兵围剿歼灭,并无福建水师身影。
自从戚继光、俞大猷平定汪直被诱杀引发的倭寇大劫乱之后,大明沿海以曾一本、林道乾、林阿凤为首的潮州籍海盗集团也以曾一本被捕病死土崩瓦解,林道乾、林阿凤两人先后被大明水师追杀出海,流落南洋一死一失踪。
大明沿海的小股倭寇海盗都不成气候,大明帝国开始政治内斗,张居正倒台后,张居正一党遭到清算,殃及全国文武,戚继光等张党一系文武纷纷被打压清算。
短暂的太平使福建水师沦为巡海海警,对付小规模的倭寇海盗还勉强行,但福建沿海卫所还是经常遭到倭寇劫掠。
福建海商接连不断传回日本太阁丰臣秀吉即将入侵大明的军情,浙闽沿海局势紧张,福建浙江获得朝廷准许打造战船备战防御倭寇,大明水师再次迎来复苏崛起机会。
但福建水师军中缺少将才,就连提督施德也是靠着熬资历才上位,吃空饷等明军常见顽疾层出不穷,大明水师想要短期复苏崛起除非大明朝廷肯下大力气整顿。
施德的旗舰也是一艘新打造的大型福船,福建水师中不少战船都是新打造,施德看着陈瀚居高临下对自己见礼,心中甚是不悦,沉声道:“陈守备就是这般见礼吗?还不速速前来听从本官调遣剿灭海盗倭寇。”
刚一见面施德就抖起官威来,陈瀚岂能顺从,当即道:“我义军只听从赵军门军令,恕难从命,施提督官威赫赫,必能剿灭倭寇海盗。”
“岂有此理”施德怒喝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提督吗?”
“恕不奉陪”陈瀚最看不惯施德那副臭脾气,有本事你自己上吧,何必躲在泉州湾当缩头乌龟。
“你”施德气得老羞成怒,却又对陈瀚无可奈何,当即怒喝道:“本官定要参你贻误军机之罪”
“贻误军机的怕是施提督吧”陈瀚居高临下喝问道:“施提督统领福建水师龟缩在此拥兵不前,是何居心啊?”
施德当下怒喝道:“黄口小儿休要胡言乱语”
“你个缩头老乌龟,还想在我面前摆官威逞威风。”陈瀚直接威胁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施德被气得险些没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