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痕风中稳住身形,不顾砂石乱击,朝那墙上字迹望去:
“刺,刺法本为刀之本,追魂索命不由人。前刺上刺奔喉腹,弧形侧刺觅肾心。”
眼前仿佛见到白发老者又在演练一般,他回身一望,拔出地上长刀,随那想象中的影子一起,风中乱舞,忽然,长刀鬼魅般从各个方向刺出,威势惊人!
柳无痕停下身形,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手中长刀,内心激动不已,转头又朝墙壁望去:
“扎,刀随心入手如风,一点即收必见红。扎法出招疾似电,杀人何必十步行。”
脑中身影又现,他持刀而立,闭上双眼,感悟片刻,忽然睁开双眼,迅如闪电的一刀扎向随风而来半拳大小的碎石,刀尖触之既撤,手中长刀未停,一连扎出数刀,碎石落地,仔细望去,表面留下深深的刀痕。
“斩,斩似惊龙泛狂涛,步摧身入手运刀。见到真机便出手,纵是俊杰命难逃。”
随影而动,气势如虹,这一斩,仿佛天都为之动容。
“劈,劈似猛虎破囚笼,全体出刀势最雄。移步进身出血刃,毙敌应在一瞬中。”
长刀劈下,如此美妙,如此熟悉!
“扫,扫似罡风卷惨云,凛冽霸气丧敌魂。转步移身防后路,群斗此法最堪真。”
“撩,撩法起手不留痕,敌刀未动已加身。攻掠偏取股动脉,还击专把腕来寻。”
“推,推无定形随敌变,反握正握任君挑。四面推击宜游斗,防卫臂成十字交。”
“割,割法无须等二刀,控住敌臂何处逃。刀割咽喉并动脉,须臾血尽命亦消。”
柳无痕一口气连读数行,牢牢将其记在心底,舞动手中长刀,随着脑中映在眼前的身影,在狂风中一气呵成,演练起来。
刀鸣划破狂风,刀光溅射四周。
沐夕冉望着眼前舞刀的柳无痕,如此熟练畅意,一时间,竟有错觉,仿佛那白发老者再现一般。
随着最后一式落定,柳无痕停住脚步,立在原地,看向那最后一行字迹:
“刀锋所指,所向披靡,唯快不破,天下无敌”
柳无痕盯着手中长刀,甚是感慨。
能把这刀的基础八法,如此完美融入到这套刀法之中,想必这白发老者乃是天下间绝顶的用刀高手,功夫犹胜那绝天命,自己只是偷学皮毛,便已受益无穷,若是能拜其为师,定能大大的提高手刃仇人的几率。
可那白发老者,早已消失在风沙之中,无法寻得一丝踪迹,况且,白发老者此番弃刀而去,字里行间,透出无敌于天下,再无敌手的寂寞,想必已是厌倦了江湖之事,就算寻见他,又怎会轻易收自己为徒,感慨之余,一股失落悄上心头。
他再次看向刻字的墙壁,将长刀摆在地面,跪倒在地,三个响头后,提刀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见过这白发老者的刀法后,让他热血沸腾,暗中偷学,实属情不自禁,虽未拜师,却也对这白发老者充满敬意。
…………
…………
风,终停。
此刻已是第二天早上,柳无痕掀起身上的棉被,抖落一地沙尘,起身来到破屋外,抬头望着一片蓝天,与那昨日黄沙万里,昏暗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径直走到马车旁,查验一番,一夜风沙侵袭,所幸车身并未受到太大损伤,车内物资基本完好,只是那储水的木桶,破了个洞,流失了大半,他回身走入屋内,牵出休息一夜,精神饱满的马匹,套上绳索,搬下压在车上的大石,这时,沐夕冉抱着堆叠整齐的棉被进了车厢内。
昨日,柳无痕带着无鞘的长刀同沐夕冉躲回破屋之内,坐在角落,盯着长刀略有所思,沉默不语,沐夕冉见他此状,也并未再同他言语,只是与他靠在一起,遮住从破洞卷进的风沙,休息了一夜。
柳无痕打点完毕,坐到车厢内,拿出长刀,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
“你可知晓昨日对战二人乃是何人?”
沐夕冉稍作思索,脸上挂起一丝无奈,先是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柳无痕将手中长刀递了过来,问道:
“那,你可知晓这刀的来历?”
沐夕冉接过刀柄,将刀横于眼前。
这把刀,通体漆黑,甚是轻快,仅二斤有余,刀柄长近一尺,由蛟鱼皮缠裹,刃长两尺有余,刀身约两指宽,笔直无弧,刀尖切刃造,刀锋薄如蝉翼。
她盯着那随刃流走的寒光,突然抬手将它挥向身旁长凳一角,“唰”的一声,如同豆腐般,凳角应声落地。
她看着如此平整光滑的切口,转头向柳无痕说道:
“虽不明来历,但这,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柳无痕黯然道:
“哎!若是能寻得这刀的主人,求他指点一番,也会多几分胜算。可惜!”
沐夕冉嘴角一仰,轻笑道:
“即便你未得那老者亲手指点,却也偷学到不少,想必以你的悟性,刀法自然也能精进一番,何况,还平白无故多了此般神兵利器,已是上天眷顾,何必如此沮丧。”
在她看来,柳无痕的刀法已是一日千里,曾经的初十,剑法并不高超,只是善于隐蔽,所以才会由他完成隐蔽的最后一击,日前,大破采石场的数百兵士,已是超乎她的想象,柳无痕仿佛天生为刀而生,正如他的父亲一样。
自从他弃剑用刀之后,成长之迅速,简直骇人听闻,眼下,境界更上一层,只待他慢慢吸收消化之后,定会成为江湖中难逢敌手的刀客。
柳无痕深吸一口气,仰天叹道:
“也罢!这是命中注定,老天欲让我用此刀去斩杀绝天命!这刀,往后便叫做——绝命!”
说罢,柳无痕将长刀用油布裹起,再用细绳系住,放在车厢内。
沐夕冉从包袱内掏出干粮,递向柳无痕,两人垫补一番,不再耽搁,驾车驶离这片废墟,朝北方奔去。
…………
…………
望着马车远去,白发老者立于废墟高处,缕了缕发白的胡须,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