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便有十余人被长刀所斩,浓重的血腥味,遍地的碎尸,早已被吓破胆的众人,此刻,皆已到了崩溃边缘,更有心智不坚者,慌不择路,转身便跑。可血衣屠夫出手,从未走脱过活口,岂是这么容易便能逃脱?
果不其然,十余名跑向院门处的弟子,被那红影缠上,犹如烟火一般,盛开,湮灭……
雷铁龙见状,心中滴血,这门内居住的百余名弟子,皆是经过层层筛选,才留下的可造之材,是铁拳的门的未来和希望,眼下却被杀鸡屠狗般屠杀,他心中怒意翻腾,张口大喊道:
“众弟子,听令!速速撤到我身后来!”
院内剩下的数十人,有些,忠于门派,虽知必死,还苦苦支撑,有些,被彻底吓傻,颤抖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看到那些逃跑之人,一个接一个惨死,众人心已凉透,这时,门主的呼喊,仿佛救命的稻草,趁着红衣人追杀逃跑之人的空档,众人纷纷退到了雷铁龙身旁。
雷铁龙目光未从那红衣人身上挪开半分,心底暗暗盘算,二十年前,众家掌门皆败的太快,根本无法仔细研究对方的身法,如今一见,不由一惊,这绝天命的轻功竟也如此之绝妙,将一个快字,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一战,不知自己又能坚持几个回合,想到这,他脸色一沉,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一会,我尽量拖住他,你们速速逃去,能走脱一个是一个,别让我铁拳门百年基业,断了传承!”
雷铁龙气沉丹田,向周围弟子们说道,苍白的头发,黯然的眼神,布满皱纹又写满失落的脸……
周围弟子们听到,皆泪流满面,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掌门功夫虽高,却万万不是这血衣屠夫的对手,此番,只怕是用自己的命,为大家换得一条生路,望着那巍峨无比的身影,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咚咚”的磕头声、哭嚎声交织在一起。
“我还没死呢,别跟这号丧!一群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群娘们!都给我起来!好好活下去!”雷铁龙吼道,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远处的红衣人身上,众弟子们听得其言,皆强忍着不再发出哭声,站起身来,可泪水却不住的落下。
红衣人早早站在远处阴影中,面朝众人,却迟迟没有再出手,只有刀口鲜血滴落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夜,如索命之音,煞入人心。
一阵脚步传来,副掌门引着几人抬来了一口箱子,小跑到雷铁龙面前,雷铁龙一脚踹开箱盖,右手往里一掏,一只铁拳套已套在右臂之上。
这拳套通体漆黑,没有一丝光泽,由指端开始,护到肘部,五指处,手腕处、皆有接口,便于行动,厚实的铁壁外侧,斜布着不足寸长的尖刺。
雷铁龙挥动手臂,稍作适应,运起功力,浑身肌肉瞬间突起,奋力一拳锤在地面,只见烟尘四起,碎石飞溅,方才被踩出那碗口大的坑,经此一击,竟变得如面盆一般大小,一见此状,他心中甚是满意,却沈着脸向身后副门主喝道:
“带他们快走!”
不等众人反应,雷铁龙身体已随声而出,冲向前方,副门主听闻眉头一皱,望了眼疾奔而去的雷铁龙,狠了狠心,冲众人大喊:
“铁拳门弟子听令!别辜负了门主一片苦心!撤!”
说罢,便引着众人向后院逃去……
“当”的一声,雷铁龙挡下迎面一击,站在原地,望着被反震出去的红衣人,心中一喜,果然不出所料,这绝天命的刀法虽快,力量却跟自己相差甚远,只要专心于防守,定能立于不败之地,再慢慢寻得良机,重创于他,望着手臂上的拳套,不由感慨,这番心血,总算是没白费,随即义正言辞的说道:
“绝天命,你为祸多年,杀人无数,纵使你刀法再高明,却也为天下武林人士所不齿,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
雷铁龙心中透彻,自己定然不能主动出击,以逸待劳,消耗其体力、耐性,才是上策,绝天命轻功跟刀法皆如此了得,只怕自己一个不慎,自己便会成了刀下亡魂,越是看到翻盘的希望,才越要冷静下来。
“哈哈哈!莫不是怕了爷爷!天下第一刀,笑话!笑话!”
话音未落,刀光已至,雷铁龙心中暗喜,一切都已按着自己的设想稳步前行,他举起右臂,挡住劈下的长刀,臂上劲力刚消,又是一刀,接着又是一刀,一刹之间,刀势连绵不绝,已连劈了一十六刀,他聚精会神,盯着刀锋,以防对方突然变招,可不知为何,长刀并未变换招式,依然不停地劈砍,他沉心等待,直到手臂上的受到的劲力稍有减弱,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时候到了!
转眼,长刀第三十六次劈下,刀锋将将触到铁臂,他猛地转动手臂,拳套上的尖刺死死的卡住刀刃,早已握拳准备的左手,用尽全力轰了出去。
如此刚猛的一拳,带着气旋,伴着破空之音,眼看就要轰在红衣之上,只见红衣人顺势撇下手中长刀,双脚发力,身形暴退,只有衣角被拳风刮碎,急退之中,双脚交替,在地面轻点几下,如随风飘荡一般向后飘去,拉开数十丈的距离。
雷铁龙虽一击不中,心中却大喜,一个手上无刀的刀客,已是强弩之末,如此一来,稳操胜券。
雷铁龙年过七十,平日里办事,老辣果敢,雷厉风行,却不是一介莽夫,他强忍着心中杀意,并未急功近利,上前追击,只是将长刀取下,用力向身后扔去,长刀划空而过,深深的嵌入远处石柱之内。
一夜之间,如此多的大好儿郎,命丧眼前歹徒之手,望着满地的血泊,雷铁龙双眼通红,他心痛,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却也时刻提醒自己,面前之人,有多可怕,必定要慎之又慎。
忽然,眼前红衣身形暴起,扑面而来,雷铁龙先是一惊,瞬即暗喜,右手运功发力,摆好出拳的架势,准备迎面一击。
雷铁龙七岁便开始练习门内这“破天拳法”,六十多年的磨炼,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这招“石破惊天”,仍是整套拳法里最霸道,杀伤力最大的一招,没有虚招,直来直往,集中全身真气于一臂,最纯粹的一击,而如今,有这玄铁手套加持,威力更是倍增,只是这招需调动全身真气,蓄力而发,对敌之中,刹那间便风云突变,鲜有出手的机会。
眼下,这一拳,虽仍在蓄力,便已让人感觉,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只怕挥出那刻,定是正如其名---石破惊天!
眼前,红衣人直奔正面而来,毫无躲避之意,只待他身形再近半分,一拳挥下……
雷铁龙压印不住心中的兴奋,仿佛已看到了血肉崩离的结局,嘴角微微扬起。
突然,勃颈处一丝寒凉,一阵麻痹瞬间蔓延全身,石破惊天的一拳带着虎啸般的拳风的轰了出去,拳势过猛,又无着力之点,带着他整个身体向地面砸去。
“轰隆”一声,偌大的石块四处飞溅,红衣人正冲进飞溅的石块当中,一块飞石,不偏不倚,正中面门,击中了脸上的面具,他未做停留,越过倒地的雷铁龙,继续飞奔,直到石柱前,拔出了刀,回身袭来。
雷铁龙奋力的起身,耗尽力气也只能堪堪站在原地,脸上已不知是吃惊还是愤怒,看见奔袭而来的红衣人,张口道:
“你……”
便化作夜晚中最刺眼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