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宁到了竹苑,毫不意外韩先生果然在喝酒,因为在门口就闻到了飘散的酒味儿,韩先生在桌子边歪着,一条腿还放在凳子上,完全没有儒生们正襟危坐的影子,果然,先生是与众不同的。
旁边坐着宋杰宁,两人正说着什么,并没有看到宋玉宁的到来,他们没有在屋内,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石椅上。
“先生,你说,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上,我们是否真的要按照别人的期待,依照别人的看法过自己的人生呢。”
“学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人们对于和自己观念不同,人生的路子走的不同的人,不会报以善意,而是只用自己的想法去无端的猜疑呢,三人成虎,许多人因受不了别人的目光而改变了自己,那么那些人究竟有没有问过自己,改变最初自己的想法,自己有没有获得快乐呢。”
“而那些一见别人不同之处就斥责的人中,更有甚者,甚至会有排除异己的这种行为,就是说,他们完全不能容纳别人与自己的不同,一旦发现与自己不同的人,就极力打压,不容其生存,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学生实不能想明白,请求先生告知。”宋杰宁神情激扬道。
也不知怎的,一下说了这么多话,似是剖白自己的内心所想似的,还带着点讥讽的语气,与平常玩闹爱笑似乎什么事都不在意的他完全不同。
“呵呵呵,年轻人啊,没想到你也会有如此想法啊,看你平时那副样子,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好似比先生我还开阔,比我还活的自在呢,害得我以为你多看的开呢。”
“吓得我不禁想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境界都不如一个孩子了,担惊受怕了好久呢,哈哈哈,没事,年轻人呐,年轻嘛,有些事情,多经历经历就好了嘛。”韩先生脸颊红红的,摸着胡子,笑眯眯地盯着宋杰宁说道。
“先生,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是,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才来问你的啊,还请先生告知。”宋杰宁严肃了起来,郑重地像韩先生做了一揖。
没想到韩先生并不吃他那一套,依旧笑眯眯地:“哎哎哎,不要这么严肃嘛,这多没意思啊,我看你平时不那么严肃挺可爱的嘛,今儿个是怎么了?”
“先生明鉴,我平日里的样子,只是为了不让别人轻易看出我的想法而已,而今日,今日我实在不能忍了,因此才来问先生。”宋杰宁十分激动,宋玉宁觉得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之处。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浅浅谈一谈我的看法,不过我乃一家之言,仅供参考,你听一听也就罢了,认不认同皆可,只有一样,切不可外传,你可能做到?”韩先生略微正了颜色,看着宋杰宁的眼睛说道。
“先生您放心,你尽管说来,学生一定会认真听的,也绝不会外传出去。”宋杰宁将激动的神色暂缓,郑重地说道。
两人已经快要开始说了,这边宋玉宁却觉得有些尴尬,只因刚进来时目光追寻着二人而驻足观望,接着又因两人在交谈她自觉不想打扰。于是静静站在一旁而等待着两人说完再上前的。
没想到二人越说越激动,现在都开始要说先生不想为人所知的理念了,这个时候,宋玉宁觉得自己还立在这里听不太合适,于是想着要怎么样才能用一种合理而不尴尬的办法使自己的出现显得不太突兀。
宋玉宁脑子正飞速转着,力图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没想到这是韩先生居然坐了起来,不再歪着躺在两个凳子之间了,因此他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宋玉宁。
“哈哈哈哈,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你们两个小鬼头一个两个都来找老头子我来了,既然来了就快过来坐着,正好先生我打算讲一讲这我平时绝不愿讲的大道理,你也来听一听吧,机会难得哦,快过来快过来。”
宋玉宁顾不得想韩先生刚刚是不是称她和哥哥为“小鬼头”,她彻底的震惊了,震惊到连脸颊上方才因为感觉到尴尬升起的一点点红晕都不见了。
她没想到先生看到她来了并没有感到震惊,更没有像他平日里的模样般大呼小叫,而是很淡然地说了“你来了,快来坐”。
并且邀请她一起来听那个自己并不想向外透露的想法,宋玉宁感觉到了被信任的感动,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先生跟前,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宋玉宁才晓得为什么今日的宋杰宁与往日不同,他的脸颊也是红红的,只是刚刚背对着她,她并没有看到。
先生面前放着一个漆黑的小坛子,显然里面是酒,而宋杰宁的面前也放着一个小小的杯子,里面空了,不过想来刚刚在里面定然也装了酒,只是宋玉宁此刻没法和哥哥计较这个,她只是认真的听起来先生接下来要说的话。
先生直起来坐了一会儿,似乎又觉得这样不舒服,觉得还是歪在两个凳子之间舒服,在两个学生面前他也毫无任何负担可言,于是就歪着了。
“年轻人呐,在你们这个年纪,其实对这样的问题,想不明白才是正常的,而且更多的人在这个年纪根本就想不到这个问题,而你能对这个问题有所感悟,想不通时也能虚心去问,不错不错,果然是我韩问道的学生啊,哈哈哈哈。”
宋玉宁“……”
宋杰宁“……”
“你们知我名为韩文,字问道,那么可知这‘问道’二字在我这里究竟是什么道理?”
宋杰宁开始回答:“人们的字其实就是表示自己的本名的意义或者表示一个人的德行的,而先生名为文,字为问道,那么先生的字就是为了表示‘文’这个字的意义了,不知学生说的可对,还请先生示下。”
“不错不错,你说的倒有一定的道理,你兄长如此说了,那么你是怎么看的,来说说。”韩先生看向宋玉宁道。
宋玉宁站了起来道:“学生以为,众所周知的是,字是一个人的名的意义的表达或者表示德行的方法,而先生此时却特意地问到了我们,那么学生便大胆的认为,先生的字是与这两项无关的,而先生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问,是为了向我们阐述哥哥前面问您的问题。”
“目前学生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而真正您所取的字‘问道’有何含义,还请先生示下。”宋玉宁款款行了一礼。
韩先生听了宋玉宁的话,眼里精光一闪,盯了宋玉宁好一会儿,直盯得宋玉宁心里发毛,暗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正要开口,先生却笑了。